Wednesday, December 31, 2014

芮成钢和谷丽萍 才是地地道道的汉奸

  现在是一个忘记的年代,刚刚记住一个人的名字,隔了一天就忘记了。
  有些人对于贪官查处感兴趣,记住了几个贪官的名字,但是过几天另一个贪官被查处了,以前的那个贪官就被忘记了。
  就是那些经常露脸的人物,只要他一不露脸,人们就很快把他忘记了。央视的主持人,露脸的机会很多,但是他们一旦离开央视,人们也很快把他们忘记掉了。
  比如芮成钢,在央视财经频道经常露脸的时候,志得意满的样子,夸夸其谈的样子,似乎让人们记住了。但是他跟着某些人被查处后,离开了那个财经频道,人们看不见他之后没几天,也就把他给忘记了。
  而随着令计划被查处,芮成钢再次出现人们的记忆中间。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国内外媒体上披露的他和谷丽萍的关系密切。一旦一个人有了很尴尬的近乎桃色的新闻,他的知名度忽然就高了起来。芮成钢也是如此。
  而最让人记忆的是芮成钢在不少场合总是以爱国反美的面目出现,很多人认为芮成钢就是一个爱国者。但是最后才知道他的公司被美国公司收购,芮成钢不但猛赚一把,在公司的名义下边,他还为美国做事。最可怕的就是一个人嘴上爱国,行动上却是国家的叛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汉奸。如同五四时期的爱国青年梅思平,到了抗战来临,却做了汪精卫汉奸政府的部长。
  韩国总统朴槿惠,眼睛是雪亮的。她在接受芮成钢采访的时候,给芮成钢一个警告:“你很聪明,但要记住,别把国家一词当成个人欲望的工具。”那个时候,芮成钢还把美国总统当哥们,日毛的两眼发懵,而朴槿惠能对芮成钢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朴槿惠锐利的眼光是多么的锐利。
  芮成钢让朴槿惠题词,朴槿惠竟然用汉字给芮成钢写下了一句看似简单却很睿智的名言:“芮成钢,人生在世,只求心安理得就好了。”芮成钢已经把自己推到了人生的山峰上,已经失去了心安理得的机会。
  芮成钢为什么会失去心安理得的机会?因为芮成钢把自己看的太大了。骡子大值钱骆驼大值钱,人大了就不值钱了。芮成钢最大的失误,就是把自己看的太大了。他见到了美国总统,就认为自己也是美国总统;见到了一个外国首相,自己也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外国首相,这样的心态,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理得。
  最可怕的是芮成钢要代表亚洲向美国总统提问,这简直是一个笑话。哪怕是中国国家主席,也不会说自己代表亚洲,哪怕是印度的总理也不会说自己代表亚洲,芮成钢却要代表亚洲,这样的狂妄之徒,咋能够灵魂安静心安理得呢?
  还是芮成钢高三班主任姜守传老师的一段话说的好:“成钢,你要明白,不管央视给你带来过多少耀眼的光环,你从事的只是一个工作而已。人生在世,每个工作都是谋生的手段罢了。”芮成钢的老师说的才是大实话,他要记住这个大实话,就不会代表亚洲了,也就心安理得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芮成钢有了这样张狂的心态,他聚集的人群大概也不会有清静无为之徒。单凭他和令计划妻子关系密切,就能看出来芮成钢是不会成为一个心安理得者。
  谷丽萍在日本买了别墅,现在价值5亿美元,通过北大方正,向日本转去300亿元人民币。在日常生活里,谷丽萍或许也和芮成钢一样,志满意得。在公开场合,或许也和芮成钢一样,也是个敢于代表亚洲妇女的人,但是私下里,却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奸。谷俊山的别墅在国内,查处了别墅还是国家的,徐才厚的别墅在国内,查处了也是国家的。谷丽萍和令计划才是大手笔,买别墅就要到日本的京都去买,把中国的钱弄出去,并且会大把大把弄到日本,真是让人不可理解。
  在这一点上,芮成钢和谷丽萍也算是达成了默契。我们动不动把说句话的知识分子叫做汉奸,其实谷丽萍和芮成钢的做派,才是地地道道的汉奸。
  无论如何,到了今天,芮成钢已经不能心安理得了。谷丽萍呢?恐怕也不能心安理得了。

Tuesday, December 30, 2014

刘少奇的另一面:被遗忘的罪恶制造者

刘少奇曾是毛泽东的接班人,并在毛泽东退居二线时掌握大权,然而“七千人大会”使得毛、刘矛盾爆发,毛泽东感到自己的领袖地位出现危机,于是在文革中以暴风骤雨之势将刘少奇打倒——身为国家主席的刘少奇遭到批斗,并被解除一切职务,开除出党,之后悲惨逝世,刘少奇的遭遇也被后世研究者认为是文革当中的极具代表性的悲剧之一。对此,美国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宋永毅教授提出一个新的看法,在其所撰《刘少奇对文化大革命的独特贡献:你不知道的故事》中指出,中共党内的受害者和迫害者的身份常常是合二而一,密不可分,而刘少奇既是文革的受害者,也是这一罪恶历史的制造者之一。本文原载《文化大革命:历史真相和集体记忆》,香港,田园书屋,2007年。以下为全文摘录。
  1961年4月,刘少奇在湖南农村调查期间伏案照
  把“刘少奇”和“文化大革命的独特贡献”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作为一篇论文的题目,似乎是矛盾乃至残忍的。因为刘少奇无疑是文革的受害者,并被残酷地迫害致死。就数以百万计的文革受害者的级别而言,刘少奇还毫无疑问是他们中最大的受害者――他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主席和中国共产党的第一副主席。或许正因为如此,在文革后几乎所有的悼念刘的文章里,都只是强调了他“最大的受害者”的身份,并强调他在六十年代初经济政策上和毛的区别。〔1〕还进一步用经济政策上的区别来模糊和掩盖他们在政治思想上的一致性。对于他和文化大革命的关系,却大都从他这个单一身份的角度,有意无意地推演出毛泽东“同刘少奇主持的中共第一线领导之间分歧的发展,使党内生活越来越不正常,”“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刘少奇)相当被动,”“很快又开始抵制,力图想停止这场‘大革命’”等等。〔2〕而对于刘少奇对发动文革的态度和他领导的文革初期的运动中实际上做了一些什么,却语焉不详,极少提及。
  然而,历史的真相却往往是矛盾和吊诡的。在中共五十多年的政治运动中,中共党内的受害者并不只有单一的身份,他们和迫害者的身份常常是合二而一,密不可分。受害者也常常先是迫害者,受害者在意识形态上,和迫害者并没有任何不同。相反,受害者也曾为最后迫害他致死的政治运动推波助澜,即便在他被迫害致死的前一刻和平反以后,他和他的家属仍然认同把他迫害致死的意识形态、政治制度乃至迫害者。前者可以从罗瑞卿、邓拓和文革初期大量受整的被迫自杀者的遗书作证。它们都不约而同地高呼:“永别了,要叫孩子们永远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我们的党永远是光荣的、正确的、伟大的……”〔3〕和“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万岁!”之类的口号。〔4〕后者则可以从刘少奇被迫害致死的十余年后和他被正式平反后,他的遗孀王光美竟然对评剧艺术家新凤霞说:“凤霞,我们都是毛主席的好学生”的表白中得到佐证。以至纯朴真诚的新凤霞都十分鄙视地说:“她男人都被毛主席整死了,她还说这样的话,你说坏不坏?”〔5〕
  事实上,刘少奇被迫害致死的悲剧根本就不在于他对毛泽东发动文革的什么“分歧”和“抵制”。无论是他和当时一线中央的领导制定的文革方案,还是他决定派遣工作组指导运动,都是事先得到毛泽东同意和批准了的。刘少奇悲剧的根本问题是在于猜疑成性毛泽东已经认定刘少奇是自己身边的“赫鲁晓夫”,严重地威胁着自己的权位,绞尽脑汁除之为快。
  刘少奇无疑是一个文革的受害者,但是他又同时是这一罪恶历史的制造者之一。如果没有对历史罪恶的声讨和清算,如果没有对其制度根源的发掘,那么一代人的牺牲,包括刘少奇本人的生命在内,便成了一场毫无意义的灾难,也就无法向文革时代作永远告别。追究历史责任、清算政治罪恶――不仅仅是为了死者和受害者,而是为了埋葬一个时代。
  一,四清运动:刘少奇直接领导的文革预演
  1966年5月文革拉开序幕,那时中国大地上还正进行着另外一场号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政治运动,又称“四清运动”。这场运动的第一线领导人,便是刘少奇。在今天中共官方有关刘少奇和毛泽东在“四清”运动的关系的论述中,大都说成是“深刻分歧”,〔6〕更有人认为:“毛泽东尖锐批评刘少奇的小民主(法制条件下、有组织的充分发扬民主)教育运动是扩大化,他自己搞了文化大革命,用‘大民主’(个人专制加无政府主义)对付假想敌人,走向极端。人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四清时,毛泽东就想搞一场文化大革命这样的运动,仅仅因为刘少奇的抵制才未能行通。”〔7〕这一说法把刘少奇实在美化得离谱。且不说毛泽东关于文化大革命的设想有它的形成过程,当时还处于萌芽状态;即便是毛泽东在六十年代初就想发动文革,刘少奇也决不会出来抵制。纵观刘少奇在整个“四清运动”中的真实表现,刘少奇非但跟着毛泽东的“左”调亦步亦趋,在不少方面更有自己的独创。考诸史实,毛泽东的“文革”思想与刘少奇领导的“四清运动”,实有互相启发、相互影响之效。也可以说,在帮助毛泽东形成和发展他的文革思想上,刘少奇大有推波助澜的“贡献”。
  “四清”运动起源于1963年2月11日至28日的北京的中央工作会议,刘少奇主持了12日和13日的会议。在这个会议上,刘少奇对这个将要开展的政治运动的定调是:“八届十中全会讲阶级、阶级斗争,现在就要部署一个行动,搞一个阶级斗争。对象是投机倒把、贪污盗窃,还有一些严重的铺张浪费,严重的蜕化变质、违法乱纪,严重的分散主义。总是口里讲阶级斗争,不办事情,不好。”〔8〕倒是毛泽东,在会议的最后一天,仍然只是强调:“要把社会主义教育好好抓一下,社会主义教育,干部教育,群众教育,一抓就灵。”〔9〕2月25日,刘少奇在会议上还以和苏联坚决斗争的“反修专家”的身份作了《关于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问题》的报告,他强调指出:“我们需要在经济上,在政治上,在思想上,在党和国家的组织上,包括军队的组织上,保证不蜕化变质。因此,就要想一种办法来保证,不只是要保证我们这一代,而且要保证我们的后代不蜕化变质。这个问题,是生死存亡的问题,是亡党亡国的问题,使人民当权还是少数剥削者当权的问题。”〔10〕很显然,刘少奇是把即将展开的“四清运动”作为一种文革式的政治运动来思考的。他恐怕还是第一个中共的领导人把这个政治运动提高到“亡党亡国”的吓人高度的。3个月后,毛泽东在《浙江省七个关于干部参加劳动的好材料》上写下了和这一说法非常相似的批语:“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现全国性的反革命复辟,马列主义的党就一定会变成修正主义得当,变成法西斯党,整个中国就要改变颜色了。请同志们想一想,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情景啊!”〔11〕毛的这一论断,不仅在当时就把“四清运动”定位为“关系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修正主义谁战胜谁的问题”,〔12〕后来更成了他发动文革的重要的理论基础之一。在毛形成他文革理论的过程中,刘的一些激烈的“左”调对毛无疑是有着启发性和鼓励性的。
  随着四清运动的全面展开,刘少奇越来越左。他的一系列的极“左”言行不仅极大地助长了运动的左倾倾向,更坚定和鼓舞了毛泽东的许多还处于萌芽状态或正在形成中的极左思想。例如,刘少奇是提出用“造反”来对付“中央出修正主义”的第一人。在6月8日的会议上,毛泽东讲话提出了“中央出修正主义怎么办”的问题。刘少奇的回答是:“一个省可以造反,也可以独立。”〔13〕再如,刘少奇对当时全国阶级斗争的估计,比毛泽东还要黑暗的多。毛泽东最初是估计有20%的生产队的政权不再共产党手里,后来受到包括刘少奇、周恩来、彭真等人一再汇报的尖锐的阶级斗争动向的影响,认为:“我们这个国家有三分之一的权力不掌握在我们手里”。而刘少奇还进一步认为:“三分之一打不住……城市文化艺术单位、中小学校,农村里的学校还不只三分之一,三分之一打不住。某些大学的系,班,老教授在统治,在领导。最近,毛主席批示,文艺刊物大多数,十几年来不执行党的政策,这就不是三分之一了,而是大多数。所以,革命非搞不可。”〔14〕国内学者肖冬连在论述其四清运动中刘少奇和毛泽东极“左”思想的高度一致性时,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模式:“毛主席出了题目,刘少奇又要做文章了”;然后是“毛泽东要表达的意思先从刘少奇口里说出来了,他接过刘少奇的话茬,道出了他的核心思想。”〔15〕这里,刘少奇的独创性和他对毛泽东反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
  在刘少奇在第一线领导“四清”运动期间,中共通过中央文件树立了三个“四清”的样板和典型。它们分别是:1)甘肃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的经验(见“中央批转甘肃省委、冶金工业部党组关于夺回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的领导权的报告”,1964年6月23日);2)河北省的桃园经验(见“中共中央转发《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的批示”,1964年9月1日);3)天津的小站经验(见“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夺权斗争问题的指示”,1964年10月24日)。虽然这些典型都是毛点头同意了的,但刘少奇是这三个档的起草者和最后签署者,其中还有刘少奇的纯个人的独创――“桃园经验”。正因为毛、刘的高度一致,在1964年5月15日到6月17日的中央工作会议后,中央书记处才在1964年8月5日决定:中央成立“四清”,“五反”指挥部,由刘少奇挂帅。应当客观地说:这一段时间的毛刘关系,是他们的一个蜜月期。
  如果我们今天再阅读一下这三个“四清”经验,尤其是刘少奇和他的夫人王光美一手创立的“桃园经验”,便会惊讶地发现:它们是毛的文化大革命的某种形式的预演,至少为毛的文革在方法上、形式上和思想上都提供了难得的经验。而刘少奇的悲剧在于:这些他创立的经验,却都最终成了毛泽东打倒他本人的利器。
  首先,刘少奇的“桃园经验”在中共的最高层开创了“夫人参政”的极坏的范例,使毛泽东随后启用江青作为他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的先锋和打手有法可依,有章可循。1963年11月,刘少奇派遣夫人王光美化名“董朴”,以河北省公安厅秘书的名义到唐山专区抚甯县卢王庄公社桃园大队任“四清”工作组副组长,在刘的直接指示下创立了“桃园经验”。然后,又在刘的安排后授意下,在中共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作了《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的报告。随后,刘少奇又安排王光美区各地作报告,传播他们夫妇共同的“桃园经验”作为全国“四清”运动的样板。当时的江苏省委第一书记江渭清只是说了一声“不能盲目执行”,刘少奇便大发脾气。〔16〕1964年8月19日,刘少奇又以中共中央的名义拟了批语,直接写信给毛泽东要求作为“四清”样板批发给全国。8月27日,毛泽东批示同意;9月1日便作为一个中共的“有普遍意义”的典型向全国批发了。姑且不论“桃园经验”的极左和荒谬,它更大的危害性还在于刘少奇向全党,从而也向毛泽东提供了一个利用自己的夫人参与上层政治的范例。在刘少奇之前,任何中共领导人,包括毛泽东,都还没有这么干过。刘以后,毛泽东在文革发动期搞的“中共中央批发《林彪同志委托江青同志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纪要》”(1966年4月10日)和“桃园经验”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毛泽东大大地发展了刘少奇开创的“夫人参政”的经验,在文革中已经直接任命江青为中央文革小组的副组长和政治局委员了。事实上,王光美在全国作“桃园经验”报告的风光,就极大地刺激过江青的政治野心。据陶铸夫人曾志回忆:1964年底中央工作会议期间,刘少奇要陶铸通过李雪峰出面召开一个会议让王光美作报告,当时江青就在“屏风后面走来走去地听着”“看样子对此十分不满”。〔17〕
  其次,刘少奇的倡导的“桃园经验”等都采取“群众运动”(其实是“运动群众”)的方式,主张另组“阶级队伍”,进行“夺权斗争”,又为毛的文革提供了在体制外另组“阶级队伍”,进而“夺权斗争”的思路。在50年代末期,早已经有了人民公社社员委员会,但刘少奇和毛泽东一起,在四清运动中重新组织“贫下中农协会”,作为“夺权斗争”的体制外的力量,还多次颁发中央文件给予肯定。〔18〕王光美的“桃园经验”更进一步搞出在贫下中农里秘密“扎根串连”来重组现有体制外的“阶级队伍”的办法。文革初期,北京大、中学校的一批高干子弟――包括邓小平的儿子邓朴方在内--纷纷策划在他们这帮贵族子弟的圈子里“扎根串连”,成立“贫协”、“红卫兵”这样的秘密组织,很显然是受到了这些“四清”经验的影响。在刘少奇批示的这几个“四清”样板的档中,又都一再强调运动的目的是:“把……领导权从阶级敌人手中夺了回来,”“一下决心进行夺权斗争,局面就迅速打开,群众立即发动,表现了我们料想不到的革命热情。”〔19〕在具体的发动群众的方法上,“大字报”也曾是常用的形式,在“甘肃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的经验”中,“工作组发动群众贴了十三万张大字报,揭发领导集团违反政策、生活特殊、排挤老工人以及设备损坏等重要错误”――完全是文革“四大”的架势。从“四清”中刘少奇号召对全国三分之一以上的“已经烂掉了的地委、县委、区委、公社、大队合厂矿企业及其他机构……进行夺权斗争,”〔20〕到毛泽东在1967年1月号召的“全面夺权”,那一条演绎发展的线索还是很清楚的。
  最后,刘少奇的所谓的“四清”经验中,逼、供、信和残酷的体罚现象比比皆是。为文革中的逼、供、信和打、砸、抢提供了极坏的样板。在中共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这些在刘少奇指导下搞出来“经验”全部在复查后作为冤、错、假案平反,可见当时逼、供、信之风的酷烈。文革中青年学生到桃园去调查这个“四清”样板时发现:“在王光美的指使下,工作队大搞逼供信。对干部实行:跟踪、盯梢、罚站、弯腰、低头、燕飞、拘留。连敲带诈,让干部脱了衣服到外面冻着。工作队动不动就掏出枪来威胁干部……王光美住的四队武斗最凶。在斗争四队队长赵彦臣时,王光美到场见赵彦臣正在罚跪,就鼓动说:‘你们搞得好,搞得对。’‘坚决支持你们,就用这个办法搞下去’。在王光美的唆使下,体罚之风,越演越烈。”〔21〕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燕飞”,就是文化大革命中斗人时极为流行的“喷气式”――它很可能就发源于“桃园经验”!据海外新闻单位的不完全的统计,在刘少奇挂帅的“四清”中,共逼死干部群众七万七千五百六十人,在城乡共整了五百三十二万七千三百五十人。地方机关、企业、基层、学校清查出反党反社会主义性质联盟、集团共五千七百六十个。组织结论中定性为敌我矛盾的二十七万六千二百五十六人;定性敌我矛盾作人民内部矛盾处理的,五十五万八千二百二十人。〔22〕这些“四清”成绩,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复查中被证明绝大多数是冤、错、假案。连最近研究“四清”和文革关系的国内学者都已经指出:“四清运动期间,在部分地区开展了夺权斗争,大搞怀疑一切,无限上纲,把任何问题都归结到阶级斗争上来认识,上升到政治问题来处理。搞人人过关,‘有鱼没鱼淘干了看’,鼓动群众都领导,认为不斗,就显不出革命的样子。于是,在运动中刮起了一股非法斗争的歪风,什么抓人,打人,戴高帽子,搞逼供信等等。这些做法,无疑为‘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打、砸、抢’提供了直接或间接的经验”。〔23〕对此,刘少奇是毫无疑问要负主要责任的。在这一方面,倒是毛泽东在1965年1月主持制定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即《二十三条》纠正了“前一阶段‘四清’运动中一些过‘左’的做法,规定了一些有利于运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方法和政策”。〔24〕
  至此读者可能会问:既然刘少奇在“四清”中常常搞得比毛泽东还要“左”,为什么他们在制定《二十三条》时会发生争论呢?这是不是说明了他们在思想理论上的“重大分歧”呢?理解这个问题的关键是这次会议的特殊的背景:毛刘的争论发生在1964年12月20日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那个会议是毛泽东在盛怒中把已经解散了的中央工作会议的各地主要领导再重新叫回来“继续开会”的。这里是国内历史学家肖冬连的记述:
  12月1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北京召开工作会议,原想趁三届人大会议期间,请各地与会的领导人讨论一下社教问题,带有工作性质。会议由刘少奇主持,邓小平认为一般工作汇报,不必惊动毛泽东。他在向毛泽东报告此事后说:如果工作忙,可以不必参加了。在一次会上,毛泽东在刘少奇讲话时插话,刘不知毛有很多话要讲,毛只讲了几句,就被刘打断了,这两件事使毛大为恼火。
  会议没开几天,毛泽东没有出面就结束了。毛泽东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会后,江青请陶铸、曾志夫妇在人民大会堂“小礼堂”里看《红灯记》。毛泽东在休息室问陶铸:“你们的会开完了吗?我还没有参加就散会啦?有人就是往我的头上拉屎!我虽退到二线,还是可以讲讲话的么!”
  陶铸、曾志愕然,谁敢在主席“头上拉屎”?曾志回忆说:“我和陶铸,已隐约感觉到了,主席说的‘有人’二字,这个‘人’恐怕是刘少奇,但是我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毛泽东又问陶铸:“你们开会的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有的走了。”陶答。
  “告诉他们走了的赶快回来!”毛泽东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参加中央工作会议的各省书记们,又都被召回来,继续开会。〔25〕
  无疑,这个和刘少奇发生冲突的会议是毛泽东在龙颜大怒(“大为恼火”和“忍无可忍”)的心态下主动要求召开的,换句话说,毛泽东是主动地、是有备而战的――他一定会向刘少奇主动发难,找碴。但是,如果理由仅是说自己插话的时间不够,或者他没有出席会议的闭幕式,最多不过是一个对他“不够尊重”的问题。毛泽东是一个上纲上线的好手,他会想方设法地把触犯了他个人“龙颜”的人上升到路线斗争的高度去打倒。即便他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大的路线和思想理论的分歧,他也会抢占道德制高点,蓄意制造出重大理论分歧来,甚至不惜出尔反尔地批判许多他过去完全同意和提倡的东西。1959年的的庐山会议,他原来和彭德怀在反“左”上是一致的。但当他一旦发觉彭德怀的信触犯了他的个人尊严,立刻把整个会议变为反击“右倾机会主义”,进而把彭德怀等人从理论的高度打成“反党集团”。这个毛泽东主动召开的会议,从1964年12月20日一直断断续续地开到1965年1月14日制定《二十三条》。在这一系列的会议上,毛泽东先是抓住了刘少奇关于“四清”运动的主要矛盾是“党内外矛盾。敌我矛盾,四清四不清的矛盾,各种矛盾交叉”的提法,提出更为极“左”的理论:“首先抓敌我矛盾性质的问题,重点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因为刘少奇的提法在以前的中央文件里都已经有过,而且毛都是同意了的,刘当然是一时转不过马上否定自己弯来,便耐着性子辩解,主张“还是有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这一下子更使得毛恼羞成怒,对他的批判更全面地上纲上线了。毛在这次会议上批判刘领导的社教“打击面太宽”;在12月26日他的生日宴会上批判刘少奇主张的“蹲点”;在1965年1月3日的会议上批判刘的“打歼灭战”和“扎根串连”;在1月5日批刘少奇工作队的“人海战术”和王光美的“桃园经验”。〔26〕这里应当明确的是:所有这些被批判的刘少奇的理论和方法,都非但是毛泽东批示同意过了的,还是他大力提倡了的。
  在毛泽东出尔反尔地制造出他和刘少奇的重大理论分歧的同时,他还戏剧性地在1964年12月28日下午的会议上拿出《党章》和《宪法》,向刘少奇和邓小平兴师问罪:为什么在12月15日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没有给他“言论自由”。毛泽东在这期间甚至在党的会议上象小孩吵架似地对刘少奇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动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打倒”。〔27〕可见,在毛泽东的心里,他耿耿于怀的始终是他个人的绝对权威和不能被人有稍微触犯的“龙颜”――这才是所谓的毛刘“重大分歧”的实质。
  大陆历史学家高华对突然发生的毛刘分歧,即“毛泽东为甚么忽然转变对刘少奇的态度”有过精辟的分析。他认为关键是:“刘少奇不经意中已在好几个问题上招引毛的忌恨。”他在谈到毛突然转变对“桃园经验”的态度时说:“刘少奇亲自出马,让王光美在全党登台亮相,使毛泽东感到刘少奇夫妇的行动对他的权威已构成威胁。毛对‘桃园经验’的态度全凭他对刘少奇好恶的增减而转移。1964年春夏,当几个领导人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讨论四清问题时,有领导人提到王光美搞四清的经验很好,毛泽东说,那就请王光美同志来讲讲嘛。刘少奇的司机当即从人民大会堂回来把王光美接去。王光美在会议上讲了以后,与会者认为这个经验可以推广。毛泽东说,就请光美同志做四清的顾问吧。然而一旦刘少奇果真这样干了,毛泽东态度很快就改变,迅速地将‘桃园经验’看成是刘少奇意欲分庭抗礼的罪证。”高华还分析道:“刘少奇呼风唤雨的能量之大,使毛泽东由惊生恨。1964年夏,在刘少奇的力促下,一声号令,全国一百五六十万干部参加城乡四清,此举最终导致毛对刘的深刻忌恨。正是上述因素在毛泽东胸中日益发酵,1964年12月,毛泽东开始向刘少奇发难,对刘少奇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28〕
  刘少奇对于这一分歧的实质并非心中无数,他在1965年1月13日下午召开了一个党内生活会,当着周恩来、邓小平、彭真、贺龙、陈毅、罗瑞卿、陈伯达、李井泉、李雪峰等十七个中央和地方的大员的面,大作自己“对主席不够尊重”的检讨(注意:不是“重大理论分歧”的检讨)。会后,刘又主动找毛做自我批评。〔29〕但是毛泽东的反应却是:“这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而是马克思主义同修正主义的问题。在原则问题上,我是重来不让步的。”〔30〕――这是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式的自白,因为毛泽东批判刘少奇的所有经验和“原则”都是他本人批示同意和大力提倡了的。除了说明毛的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政治品质和猜忌成性的变态心理,哪里有什么“马克思主义同修正主义的问题”?然而,如同毛在1970年12月28日和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承认的:正是这时他下了决心“必须把刘少奇这个人从政治上搞掉”。〔31〕
  二,“文化革命”:从文化界的革命到政治大清洗
  国内的官方出版物尽管也承认刘少奇在四清运动中“偏差”,但仍然为他辩护说:“在农村四清运动中,刘少奇虽然由于对阶级斗争形势估计过于严重而采取了一些激烈的措施,但从全国各个方面的全局上来看――例如,对文化艺术、对哲学社会科学、对党的其他一些工作部门等等―他对阶级斗争形势的估计不像毛泽东那样严重。就阶级斗争存在的层次来看,毛泽东和刘少奇都曾强调过,在一些存在严重问题的基层,往往在上面都有‘根子’。但在对这个‘上面’的认识上,他们的理解却很不一样。毛泽东认为根子可以而且应该挖到中央领导层,即中央内部的赫鲁晓夫……刘少奇所理解的‘上面’,却可能只到省、市、这样一些层次。”〔32〕这一论断,显然是罔顾历史事实的。首先,刘少奇对于毛泽东对文化艺术等方面的阶级斗争形势的估计是完全赞成的。例如,在1964年6月11日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他对于康生诬陷小说《刘志丹》“利用小说反党”就十分赞同,还提出要作为“反面材料”“印给党内看看”〔33〕。
  刘少奇不仅有言论,更有动作。1963年12月12日,毛泽东写信给彭真和刘仁,指责“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师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34〕1964年1月3日,刘少奇召集中宣部和文艺界30余人举行座谈会,会上由周扬传达了毛泽东的上述批示。当周扬说到停演鬼戏时,刘少奇插话。他说:“我看过《李慧娘》这个戏的剧本,他是写鬼,要鼓励今天的人来反对贾似道这样的人,贾似道是谁呢?就是共产党。……《李慧娘》是有反党动机的,不只是一个演鬼戏的问题。”紧接着,他又提出田汉编剧的京剧《谢瑶环》的问题。他说:“我在昆明看了那个戏,恐怕也是影射反对我们的。吴三思的儿子瞎胡闹,替武则天修别墅,也是影射的。”〔35〕在中共中央1963年3月29日的档“中央批转文化部党组《关于停演“鬼戏”的请示报告》”中,鬼戏问题还只是一个“在群众中散播封建迷信思想”的错误。〔36〕而身为国家主席和中共的第一副主席的刘少奇,竟一下子把它们上纲上线到“影射”和“反党动机”的吓人高度,不仅完全是文革手法的预演,更开了用中央首长点名的方式把两名著名的党员作家(孟超和田汉)打成“反革命”的先河。除了田汉和孟超,刘少奇还点了画家陈半丁的名,他说:“最近在《宣教动态》上,××同志批了陈半丁画的一些画,他是用很隐晦的形式,就是用那些诗,用那些画,来反对共产党的。现在用戏剧、诗歌、图画、小说来反党的相当不少。那些右派言论他不敢公开讲了,他写鬼来讲。我们的宣传部,文化领导机关,各方面,要拿这个六条来判断香花毒草。而六条中最重要的是社会主义道路跟共产党领导两条。”〔37〕
  1964年4月9日,刘少奇在和某国文化代表团谈话时又指出:“中国文学艺术在最近十多年来有些成绩,但缺点还不少;就是根本方向性的缺点,现在还大量地存在。……如果政治上是反动的,可是艺术水平高,那么起的坏作用就越大。十八、十九世纪的小说是有艺术水平的了,所以中国年青人看的入了迷,看完了就苦闷,影响很坏。十八、十九世纪的小说,是反对封建的资本主义文学,拿到现在来看就有害处。”〔38〕
  至于说到“刘少奇所理解的‘上面’,却可能只到省、市、这样一些层次,”更完全违反了历史事实。在前述的6月11日中央会议上,刘少奇不是和毛泽东一起大谈特谈“中央可能出赫鲁晓夫”的话题吗?刘少奇不是还主张:如果出了“赫鲁晓夫修正主义中央”,“一个省可以造反,可以独立”吗?在那个会上,刘还一再强调要追上面的“根子”。他说:“朝中有人”、“危险在上面”;“公社有严重问题,一定是县委、地委有人保护。地委有问题,一定是省里、中央有人。”〔39〕自然,刘少奇在当时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仅3年以后,他本人成了这个“赫鲁晓夫”。他当时要揪出来的,他要鼓动下面去“造反”的,只不过是不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可能的中央领导中的其他人而已。除了这个区别,他和毛泽东都是高度一致的。
  这里,根据目前已经公开的中共档和资料来追溯一下“文化革命”、“文化大革命”这一提法的来源、演变和刘少奇的作用,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文化大革命”最初并非是毛泽东的一家独创,而是很大程度上受到了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在文艺和意识形态领域内搞“文化革命”经验的影响。中共主管文艺工作的重要干部阳翰笙早在1954年就提出要向波兰共产党学习用“巨大的群众运动”作为“城乡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的强大杠杆”。〔40〕刘少奇本人在他的八大政治报告和其他一些重要讲话中,也都一再倡导“文化革命”。例如,刘少奇本人在他的八大政治报告提出:“为了实现我国的文化革命,必须用极大的努力逐步扫除文盲……我们要用社会主义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去武装知识份子和人民群众,对封建主义的、资本主义的思想进行批判。”〔41〕刘本人又在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的工作报告中指出:“为了适应技术革命的需要,必须同时进行文化革命,发展为经济建设服务的文化教育卫生事业。”〔42〕在刘少奇讲话后的一周内,《人民日报》就发表了题名为《文化革命开始了》的社论,提出了贯彻刘的讲话的一系列的方针政策。例如,“在文化革命大进军的行列里,谁是领导者?是要党来领导,还是要专家来领导?我们说,必须由党来领导。政治是统帅,因为政治是解决人和人的关系的,是规定整个事业的目标和政策的。任何业务不能脱离政治,脱离党的领导。”〔43〕当然,刘少奇当时倡导的“文化革命”,还不是一场政治斗争,尤其是以夺权形式出现的党内大清洗。
  把文化革命作为政治斗争的一种重要的形式形成于“四清”运动中。根据中共官方的《毛泽东传(1949-1976)》记载,最早提出的是当年的中宣部部长,副总理陆定一,就在1964年12月27日:“当天下午,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河北厅主持全体会议,朱德、陈伯达、董必武、陆定一发言。……陆定一主要讲文化革命问题。他说:文化部全部烂掉了,整个单位是资产阶级和封建阶级兰和专政,并点了部长和几位副部长的名字”。〔44〕紧接着,陆定一去夺了权,兼任了文化部部长,中宣部副部长周扬主持文化部整风。在他们主持下的中共文件,《文化部党委关于当前文化工作中的若干问题向中央的汇报提纲》(1965年10月30日)中,把“文化革命”发展成了“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的概念。在这个报告的第一部分第一段是这么定义它的:“毛主席的两次批示,中央和各级党委的督促和领导,全国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深入开展,推动了全国的社会主义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激烈的、深刻而复杂的、两个阶级、两条道路和两条文艺路线的斗争。”〔45〕无论是陆定一还是周扬,在文革中一度被认为是刘少奇派系的干部,但是他们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提法和定义,都先于毛泽东,并已经非常接近于毛后来形成的文革思想和理论。他们对毛泽东的影响是无法忽视的。
  值得注意的并不仅是文化部的汇报提纲,还在于当时刘少奇和邓小平主持的中央一线在1966年1月23日向全国批转了这一《汇报提纲》。在中共中央的这个名为《中央批转文化部党委《关于当前文化工作中的若干问题向中央的汇报提纲》文件中说:
  中央同意文化部党委《关于当前文化工作中的若干问题向中央的汇报提纲》。
  当前文化战线上的形势很好。事实证明,只要按照毛泽东同志所指出的文艺方向去做,整个面貌就会改变。文艺战线是一条重要的战线,社会主义文化革命是一个长期的斗争,希望各级党委认真把这条战线的工作管起来。当前主要是组织文化艺术工作者努力学习毛主席着作,切实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深入工农兵群众,克服文化队伍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的缺点;同时认真抓创作和领导好整个文化工作。这样坚持下去,几年之后,社会主义文化艺术事业一定会取得显着的成果。〔46〕
  由此可见,刘少奇、彭真、陆定一这些人并不是“文化大革命”的真正反对者,尽管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群众当成了“革命对象”。他们同毛泽东及其追随者们一样的也是拥护“文化大革命”的,只是他们认为的“文化大革命”还仅是和文化有关的诸领域内的政治清洗而不是全国范围内的革命。但是,这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另外,毛泽东的“一百步”也是建立在他们的“五十步”的基础上的。当然,他们认为不应该“放弃”共产党的领导,也就是说他们一心要把文化大革命控制在各级共产党组织的牢固的领导之下,而不允许群众造反。这又是他们更有趣的思想和表现了――这正是我们下面要继续研究的在文革初期课题。
  三,伪命题:“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凡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人们都记得:刘少奇在文革初期执行了一条和毛泽东对着干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近年以来,随着刘少奇子女在党内地位的提升和毛氏后人的落魄,这条所谓的“反动路线”已经被大大地美化了。刘少奇儿子刘源在他最近关于他父亲的着作里竟然借他人之口说:“所谓的‘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实际上是一条实事求是的马列主义路线。它比较符合中国的实际,符合国情民情,行之有效。”〔47〕
  一个无法抹杀的简单史实是:刘少奇在文革发动中直至他失去自由前都是中共的第二把手,对中共发动文革的一系列档和纲领,他都是投了赞成票的。那么,他对文革――即便是一个把他最后送入骨灰箱的政治运动,也就起码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这一点不仅为越来越多的文革研究者所认识,连刘少奇的儿子刘源在1999年还不得不承认道:“不管有多少客观原因,他身为国家主席,没有能阻止国家陷入大灾难;作为党的最高领导,没能制止党受到大破坏;作为人民信任的领袖,没能保护人民免受巨大的损失。算不算一种失职呢?我想,这是不能以‘维护党的统一’,或为了党和革命的利益‘委曲求全’来解释的”。〔48〕
  作为刘少奇的儿子,刘源七年前的认识已经难能可贵(可惜现在已经大大倒退)。但是历史的真相还在于:刘少奇在发动文革和领导初期文革的问题要远远超过一种一般性的“失职”。非但中共历史上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发动文革的领导思想――的历史地位是刘少奇带头确立的。如前所述,在社会主义时期,尤其是刘少奇一手领导的“四清运动”为毛泽东发动文革作了政治上,理论上乃至方法上具体准备。在文化大革命的发动过程中,刘少奇所主持的一线中央领导对毛泽东关于文化革命的思想、纲领和步骤并没有什么“抵制”,而是千方百计地揣摩紧跟,唯唯诺诺,亦步亦趋。要彻底搞清楚什么是“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或者说究竟有没有一条和毛泽东对着干的刘氏“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必须破除长期以来笼罩在历史真相上的几个错觉。
  第一个错觉是:刘少奇反对了毛泽东对文革的发动,他对毛的文革纲领性的档《五一六通知》提出了修改意见。在大陆党史和刘少奇研究者的着作里,对讨论《五一六通知》时刘的态度有这样一种流行的记载:
  刘少奇对康生、陈伯达等人全盘否定其他人意见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能改动的做法有不同意见: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叫大家讨论,结果提了意见不改,这不是独断专行吗?这是不是不符合民主集中制吗?我原来考虑过改一点,现在大家意见还是不改的好,不如原来的好,那就不改吧!〔49〕
  ――这完全是为了推卸刘少奇的历史责任制造出来的谎言。首先,这不符合会议亲历者回忆的历史事实。如李雪峰在他的回忆录中说,从5月4日到26日的中央正式局扩大会议都是由刘主持的:“5月16日上午9时,在人大会堂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会议仍由少奇主持。小平讲话,介绍《五一六通知》内容。讨论通知时,大家都是赞成的,没有提出不同意见。因为是扩大会,少奇说所有参加会的人都有权举手。全体举手通过,一字未改。这个《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因为是5月16日通过的,又叫《五一六通知》。”〔50〕在当事人陈伯达和王力的回忆录中,也从没有任何刘少奇反对《五一六通知》的内容。〔51〕其次,上述没有打引号的刘少奇的话显然自相矛盾:一方面指责不同意改是“独断专行”,另一方面却同意一字不改――这无法自圆其说。最后,即便是一些语法上的修改,也根本无法说明刘少奇反对了《五一六通知》。
  历史的真相是:文革初期,在伙同或追随毛泽东和他关于文化革命的胡思乱想迫害一大批下级干部,甚至自己的亲信上(如彭真和北京市委),刘少奇都没有提出任何应有的异议。相反只是一味拥护赞成,甚至落石下井。文化大革命的第一步是毛泽东在1966年4、5月间在中央揪出“彭、罗、陆、杨反党集团”,夺下了中枢要地――首都、军队和中央办公厅的大权。可彭、罗、陆、杨四人非但都是刘少奇在中央的重要同盟者,其中彭真和北京市委的班底都是他北方局的老部下。然而,据李雪峰回忆,1966年4月19日刘少奇出国回来后,立刻去杭州主持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刘少奇主持,总理讲话,因为少奇从3月16日就不在国内,对这段情况根本不了解,所以会议实际是总理主持。在会上少奇点了两个人的名。”刘少奇的“点名”某人为“反党分子”是代表了中央政治局的,被刘点名抛出来的自然有他的老部下彭真。
  1966年5月18日,刘少奇、周恩来和邓小平在会见胡志明时,他喜形于色地告诉这位越共领导人“彭真……反毛主席,他是中国党内的赫鲁晓夫、修正主义者”,其问题已经解决了。〔52〕1966年5月23日,刘少奇主持了对朱德的批判会,因为后者因为对批判彭、罗、陆、杨持消极态度而被责令作检讨。6月27日,刘少奇在中共中央召集的民主人士座谈会上又不无喜色地讲了下面的话:
  最近,在我们党内斗争中,揭露了几个负责人的问题,从性质上讲,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是严重的事件。这个事件,不仅影响到我们党内,而且影响到党外,影响到我们的国家、我国的人民,可以说就是我们党和国家的重大事件。这就是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事件,进行地下活动、阴谋活动、反党活动的事件……
  彭真不接触群众,不接触实际,喜欢搞个人突出,他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就反对周总理,也反对陈毅、小平同志,也反对我。在我面前搞两面派,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彭真是长期隐藏在我们党内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彻头彻尾的修正主义者……
  彭、罗、陆、杨事件是有发生政变的可能的,这是激烈的、国际、国内阶级斗争在我们党内领导机关的反映。如果他们政变成功,我们的国家就要变颜色。主席前几年同罗瑞卿、贺龙同志讲,我们国家是否会变颜色,如果发生政变,会不会把我们也抓起来?贺龙同志当时听了傻了。不要以为政策是没有可能的,是有这种可能的。当然如果他们搞政变是不可能成功的,特别是毛主席还健在的时候。这次彭、罗、陆、杨还来不及搞政变,就被揭露了……〔53〕
  读者不仅会问:难道刘少奇对毛泽东要搞自己真的一无所知?那也未免太小看这位熟稔政治游戏的中共第一副主席的智力水准了。据当时的华北局负责人李雪峰回忆,他和与会代表在5月18日听林彪的“政变经”讲话时便知道矛头所指是刘少奇:“他没有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是指刘少奇。刘没有讲什么”。〔54〕据原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和组员王力回忆,中央的不少人在毛发动文革前就已经知道矛头所指为刘少奇,除了林彪,还包括周恩来。〔55〕但是刘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以至竟说出他的亲信彭真“也反对我”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但细细一想不难明白:刘这么做除了他仍对毛心存侥幸外,都不外是为了向毛表示他的忠心耿耿;他坚决支持文革的态度,以取得毛的谅解;并用牺牲别人(尽管是他的亲密战友和老部下)去填饱毛泽东发动的文革政治绞肉机。一言以蔽之:害别人、保自己。
  第二个历史错觉是: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反路线”是一条反对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路线。刘少奇确实在1964年12月15日至1965年1月14日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以请教的方式婉转地表达过他对“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提法的不同意见。但自毛泽东批他以后,刘便完全承认自己的错误,心膺诚服地赞成并拥护这一提法。在1966年5月到8月的4、5个月内,刘少奇是党中央一线对全国文革的实际领导者。他不但在口头上拥护毛的“走资派”理论,在实践中更是大抓大整了了一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人物”。在这段时间内,刘以中央的名义颁发和批转了近十个文件,以指导全国的运动。其中有《中共中央批转“文化部为彻底干净搞掉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黑线而斗争的请示报告”;1966年6月26日,中发〔1966〕326号》,《中央转发华东局《关于文化大革命情况的报告》;1966年7月6日,中发〔66〕342号》,《中央批发北京市委《关于当前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几个问题的报告》;1966年7月6日,中发〔66〕344号》,《中央转发中南局《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和意见的报告》;1966年7月7日,中发〔66〕347号》,《中央转发华北局《关于华北地区城乡文化大革命和四清运动部署意见的报告》;1966年7月8日,中发〔66〕345号》,《中共中央同意华东局对山东省委关于各类学校开展文化革命运动若干问题;1966年7月11日,中发〔66〕353号》,《中央转发东北局《关于东北地区文化大革命运动情况的报告》;1966年7月19日,中发〔66〕363号》,《中央转发西北局《关于开展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意见和部署》;1966年7月21日,中发〔66〕372号》,《中共中央批转河南省委关于郑州大学党委书记王培育镇压学生革命运动的经过和处理情况的报告;1966年7月21日,中发〔67〕374号》等。仅在这些文件中,刘就批准了各地党委批判斗争数百名自中央地方的文艺、宣传和教育系统的干部――这些人大多是中共党内“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代表人物。在刘邓一线中央的领导下,这个时期揪出的一大批所谓“黑帮”、“三家村”,无一不是经中共中央或中央局、省委、市委定性打倒后抛出来交给“革命群众”批斗的。
  他们中有中宣部副部长周扬、文化部副部长林默涵、文化部副部长兼文联副主席夏衍等等当时文化界的主要领导,还有中央高级党校校长林枫、副校长范若愚等四人。此外还有各省市负责文教宣传的省市委书记,如辽宁省委书记周恒,哈尔滨市委书记郑依平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牛乃文,陕西省委第二书记赵守一“黑帮”,中南局办公厅副主任张黎群“黑帮”和中南局宣传部副部长、省文联马识途、李亚群、沙汀“三家村”,贵州省委宣传部长兼《贵州日报》总编辑汪小川“黑帮”,安徽省省委宣传部长李凡夫、居荟明、王世杰“三家村”、云南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云南日报》总编辑李孟北为首的“云南三家村”、上海市委管文教的候补书记杨西光,等等。仅在中南地区,被他们以中央的名义点名批判的就有广东省作协副主席、《羊城晚报》副总编辑秦牧、中山医院党委书记兼院长柯麟、副书记兼副院长刘志明、武汉大学校长李达、副校长何定华、前党委书记朱劭天、武汉市文化局党委书记程云、文联副主席武克仁、湖南省文联副主席康濯、河南省郑州大学副校长、省社联主席郭晓棠、广西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陆地,等等。
  在教育界,他们有高教部部长兼清华校长蒋南翔,教育部副部长刘季平,江苏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南京大学校长匡亚明,广东中山医院党委书记兼院长柯麟、副书记兼副院长刘志明、武汉大学校长李达、副校长何定华、前党委书记朱劭天、河南省郑州大学党委书记王培育、副校长、省社联主席郭晓棠、上海音乐学院院长贺绿汀、天津南开大学校长娄平、重庆大学校长郑思群、西安交通大学校长彭康、东北工学院前党委书记柳运光、渖阳农学院院长张克威、吉林大学党委第二书记陈静波、大连工学院院长屈伯川、东北林学院党委书记王禹明、辽宁大学校长邵凯、杨俊超“黑帮”、浙江大学校长刘丹“黑帮”、云南大学校长李广田“黑帮”……上海市由曹荻秋代表市委宣布打倒的文教系统“反动学术权威”――复旦大学教授周谷城和周予同、上海京剧院院长周信芳、华东师范学院教授李平心、上海新文艺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辑李俊民、上海音乐学院院长贺绿汀、上海电影局副局长瞿白音、上海作家协会叶以群、王西彦等人。
  除此之外,刘少奇在这段时间内还直接批判和撤换了一些省市委第一书记。1966年5月21日至7月25日,刘邓周等一线中央亲自指导过一个马拉松式的中共华北局的“前门饭店会议”。和毛的文革派一起,他们连续“连续斗跨北京的彭真、刘仁,天津的万晓塘、张淮三,河北的林铁,山西的卫恒,从而为文革大地震扫清华北地区的障碍。”〔56〕7月2日,刘少奇、邓小平亲自出马,代表中央对乌兰夫进行了极其严厉的批评。他们以《五一?六通知》为纲,指斥乌兰夫不搞阶级斗争,犯了地方民族主义和修正主义的严重错误。把他打成继彭真后的又一个省委书记级的“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不久,在刘邓的指示下,7月底由华北局起草的《关于乌兰夫错误问题的报告》呈送中共中央。报告“根据揭发出的大量事实”,确认乌兰夫有五大错误:1、反对毛泽东思想,另打旗帜,自立体系,2、反对阶级斗争,反对社会主义革命,3、对修正主义卑躬驱膝,4、以《三五宣言》为纲领,进行民族分裂活动,搞独立王国。5、安插亲信,篡夺领导权。报告给乌兰夫的结论是:三反分子、民族分裂分子、修正主义分子,内蒙古最大的走资派,埋在党内的一颗定时炸弹。从此,乌兰夫从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他开始了漫长的、与世隔绝的软禁生活。〔57〕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错误地以为:这些党内宣传、文艺、教育新闻界的“自由派”代表人物是毛揪出来并由造反派进行斗争的,其实对他们直接下手的是刘邓的一线中央。对他们进行残酷斗争的是各级党委直接操纵下的“革命群众”――那时候各省市的造反派还没有出世呢!由此可见,在抓“党内走资派”上,毛刘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条路线”的分歧。如果说有“分歧”,那就是毛的“中国赫鲁晓夫”和“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最终目标是刘少奇,而刘少奇的最终目标则是为了保自己。因此,为毛所憎恶的一大批党内教育文艺和宣传方面高级干部变成了他牺牲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头面人物”。他一心以为只要把他们全部打成“黑帮”和“三家村”等等,就能满足毛泽东的革“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革命”欲望,自己便可以在混战一场中得以脱身。
  最后一个历史错觉是关于文革初期的工作组问题。目下中共的一些党史研究者常常闪烁其词地把刘少奇主持的一线中央的“派工作组”的决定说成是“开始抵制,力图想停止这场‘大革命’”的措施,〔58〕这显然是有违历史真相的。
  首先,上级党委派工作组去领导下级单位的运动,是中共文革前历次政治运动的惯例。其目的显然是为了更好地开展运动而不是抵制运动。如同邓小平所说:“由伯达同志为首的工作组到人民日报,改变现状,改变版面。使它真正成为中央机关报,应指导和宣传文化大革命”。〔59〕其次,文革中最早的两个工作组,以陈伯达为首的《人民日报》工作组和以张承先为队长的北大工作组都是得到了毛泽东同意和赞成的。〔60〕再次,毛泽东在运动开展后的相当长的时间内对派工作组搞文革一直是取肯定态度的。例如,刘邓在1966年7月2日颁发了一个名为《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工业交通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如何开展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通知》(中发〔66〕336号),其中提到:“正在进行四清的单位,要在工作队的领导下,把文化大革命插进去进行。”这一通知是经毛批准后下发的。一直到1966年7月23日,毛仍然同意《中共中央批转解放军总政治部关于抽调军队干部支援地方文化大革命的请示》(中发〔66〕378号)中所提出的:“采取抽调干部参加地方四清的办法组织工作队,支援地方文化革命”的方法。〔61〕最后,工作组虽然控制了群众性的“乱斗”,但最终是为文革初期的群众性的暴力提供了攻击对象和方法。
  对此,海外文革研究学者王友琴博士有很精辟的分析:
  没有工作组的发动和领导,学生们怎么敢起来攻击学校当局?学校都是由共产党党委领导的。在共产党中央的支持下,学生才开始大规模的攻击学校领导,把他们统统说成是“反革命修正主义黑线”。
  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参与清华大学工作组。他们撤销了时任高教部长、清华大学领导人的蒋南翔的职务。
  刘少奇的一个女儿当时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高中一年级的学生,17岁,她最早开始在中学里攻击学校领导人,并当上了该校文革委员会的头头。
  北京的中学在6月初停课,工作组也在那一时期进入学校。刘少奇1966年6月20日和北京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的工作组成员的讲话中说:
  “刘超,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是可以肯定的了。”“先斗刘超还是早了,先攻敌人的弱点,再攻敌人的中坚,先打最容易打的仗,要孤立主要敌人,那几个都是受到刘超指挥的,要争取几个人起义。首先要争取学生,教员也要争取。”“要斗刘超,现在不斗。不是不斗,积极准备斗,不是停下来,是积极准备。”
  刘超是北京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的校长及中共支部书记。他在两个星期里被国家主席定性为“敌人”,既不能自我辩护,也无处可离开,更不能反抗。
  以堂堂国家主席的地位,把一个中学校长称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敌人”,亲自指挥、策划工作组以及他的17岁的女儿攻击这位校长。这样冷酷无情、违背法律程序的迫害,直接来自刘少奇。
  这不是刘超一个人的遭遇。在1966年6月7月,刘少奇主持中央工作的时候,全中国学校的老师校长都受到攻击。〔62〕
  在运动初期利用工作队大整无辜的干部和群众的过程中,刘少奇除了表现出他作为一个共产党领导人共有的冷酷外,还表现出了他个人领导的中共政治运动的独创的残酷性。刘在批转一系列中央文件时,多次杀气腾腾地指示准备再打“几十万右派”。例如,他在《中央转发中南局《关于文化大革命的情况和意见的报告》》就批示道:“大学生中,也要把右派分子(即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揪出来,但应放在运动后期进行;打击应当小些,一般控制在百分之一以内,高中应届毕业生,是打击个别最坏的,经过市委批准,可以批判斗争和戴帽子。高中二年级以下和初中学生中,一律不进行反右派斗争,不划右派分子,如发现有现行反革命或坏分子,可依法处理”〔63〕中国在1966年文革爆发时已经有了53.4万的大学生和2546.6万的中学生,加上全国570.6万的教职员工、〔64〕共有超过三千万之众。即便按刘少奇的1%的“右派指标”,也将有超过三十万的青年学子被打成阶级敌人。更何况中共的五十年代的反右斗争实践告诉我们,一般地方上的比例一定会扩大10倍左右。这样,少说也会有两百到三百万教育界的学子和教师被打成右派!根据北京学生组织在文革初期的统计,“仅在首都24所高等学校里统计,反革命工作组把10211个革命小将打成‘右派’,把2591个教师打成‘反革命’。这是血淋淋的数字!”〔65〕――这确实是一个血淋淋的数字。它不仅说明了在实践中,工作组的大规模整人已经超越了刘少奇定下的指标,更说明了刘少奇在作为一个残酷地迫害无辜群众这一点上,毫不比毛逊色。
  平心而论,刘少奇派工作组非但是毛同意的,他指令工作组抓“右派”也不过就是毛在1957年对青年学生和知识份子搞“引蛇出洞”的“阳谋”的再版,完全应当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所以,当毛泽东在1966年7月18日返回北京以后,尤其是在8月4日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当面尖锐地指责他派工作组“在北京专政”时,刘非常不服,认为毛出尔反尔,以致发生当面的争执。其实,无论他同意不同意毛的主张,派与不派工作组;也无论他怎样前倨后恭,小心谨慎,甚至以邻为壑――以牺牲别人的政治生命来讨得毛的欢心,毛泽东都是会找到藉口把他打倒的。刘少奇当时也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谓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罪名,不过是毛泽东对他先“引蛇出洞”,又翻手为云、复手为雨的一个小小权谋而已。毛泽东不是躲在外地不肯回京、委托他“相机处理运动问题”吗?〔66〕但刘无论怎样“相机处理”都会是错的:刘少奇派工作组,毛可以回来指责他“镇压革命群众”;如果刘少奇不派工作组,毛也可以给他按一个“放弃党的领导”的罪名而打倒。当刘少奇和他的工作组在各个学校和不同意他们观点的师生大玩毛泽东1957年“引蛇出洞”的“阳谋”游戏时,他们没有想到毛泽东跟他们玩了一个更大的“引蛇出洞”的游戏。结果是刘少奇自始至终被老毛玩弄于股掌之中,成了最大的输家。从这一意义上,其实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一个不存在的伪命题:其一,文革初期,毛从来没有提出过一条自己的文革应当怎么搞的“革命路线”,而只是在外地袖手旁观,精心部署,等着回京抓刘的辫子;其二,刘少奇所作的一切都是毛所批准的、或毛一贯执行的,只是毛为了打倒他而不惜出尔反尔、把它们变成了莫须有的罪名而已。对此,中国大陆的党史研究者和刘少奇研究专家也有同感。如黄峥就指出:“‘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文化大革命’初期刘少奇、邓小平在指导运动过程中,是努力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去做的,并没有提出一套相反的主张。”〔67〕作这一如是观,在今天把当年的“刘邓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说成“实际上是一条实事求是的马列主义路线”,完全是一种刻意美化刘少奇、夸大和制造他和毛泽东“分歧”的天方夜谭。
  毛泽东于1966年7月18日回到北京,发现刘已经落入了他精心部署的“引蛇出洞”的陷阱,就立刻对他亲自同意的派工作组的运动方式出尔反尔地大加指责。在1966年8月4日,毛又在政治局常委扩大会对刘搞突然袭击,指责他在北京“镇压群众运动”,并进一步声色俱厉地点出:“牛鬼蛇神,在座的就有”。因为刘当时没有能按捺住他对毛出尔反尔的不满,毛就马上在第二天就写出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立刻提出新的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名单,把林彪定为接班人,把刘少奇从第二位降到了第八位。由此,刘少奇被赶出了中央一线的领导位置,开始了他漫长的被软禁、被批斗、被关押并最终被折磨致死的黑暗岁月。
  应当特别指出的是:只是当毛泽东开始直接攻击刘本人并明显地危及了他个人(绝对不是别人)生存的情况下,刘少奇才开始有了一些不满言论(这也是仅见于在史学上非常不可靠的家属的回忆)和对个人历史问题的辩解。但即便是这些不满和辩解,也常常是在毛的压力下以刘完全按毛无理攻击他的调子所做的“检查”告终。例如在1966年8月日的会上,刘一时没有能按捺住他对毛出尔反尔的不满,曾冲口而出说:“无非是下台,不怕下台,有五条不怕。”〔68〕根据目下中国党史研究者们的共识,正是因为刘一时控制不住的的表态,导致毛在第二天就写出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时间又很快证明刘少奇的“五不怕”是色厉内荏的,〔69〕在毛的凌厉攻势下他不但马上就他的“五不怕”作了专门的检讨,还完全按毛《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的口径,痛骂自己是:“实行了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了下去,颠倒了是非,混淆了黑白……”〔70〕因此,我们实在是缺乏许多中国党史专家们所美言的所谓刘少奇对毛泽东作了“抵制”、“反抗”和“抗争”的证据。
  行文至此,一个问题油然而生:为什么刘少奇,邓小平、彭真等人都在毛泽东的压力下最后违心地做了检查呢?难道他们真的认为是自己错了吗?抑或只是屈从于毛泽东的淫威?这个问题或许可以推导得更远:刘少奇明知毛泽东是要搞自己,为什么不联合其他中央领导进行反抗?除了实际上这些中共领导人都并不具有“五不怕”精神的个人因素外,他们对毛泽东作为他们的领袖和对中共意识形态的高度认同是他们迅速缴械投降的最主要原因――因为他们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对抗毛的思想武器。一方面,由刘少奇始作俑者的对毛的造神运动,经由林彪六十年代的发扬光大,在文革前已经把毛变成了一个半人半神的领袖人物。这样,即便这些造神者们对毛的任何抵制和反抗也都会在他们自己的思想上形成一个“信徒反抗上帝”式的无解的悖论――其结果只能以信徒的认错和诚服而告结束。另一方面,他们和毛在发动和进行文革上并没有“两条路线”的分歧,他们的悲剧都是建筑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莫须有”的罪名上的。就刘少奇个人而论,更是在中共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自己的战功和地盘,一直是作为毛最大的依附者和最忠诚的献媚者才成为中共的第二号人物的。他是绝对没有任何党内实力和精神力量去反对毛的(如毛所言:“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动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打倒”),他甚至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联合其他中央领导进行反抗”的念头的。
  澄清了一些流行的历史错觉,就不难发掘出刘少奇悲剧的实质了。这是一个不遗余力的造神者最终被他所造的神无情抛弃和残杀的悲剧;这是一个加害他人的掘墓者到头来自掘坟墓的悲剧;这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叛者最后众叛亲离的悲剧。毛泽东关于文革的理论和实践,有着一个较长的发展过程。它起源于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的“中苏论战”和“重提阶级斗争”,历经“四清运动”的实践,最后才形成了文革的思想。中共1981年通过的有关文革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说:“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关于中国革命的正确的理论原则和经验总结,是中国共产党集体智慧的结晶。我党许多卓越领导人对它的形成和发展都作出了重要贡献……”〔71〕回顾历史,我们会遗憾地发现:刘邓周彭(真)等中共“卓越的领导人”都为文化大革命作出了他们各自的贡献。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其中尤以文革的最大殉难者之一的刘少奇的贡献为最大。确实,文化大革命的发生和发展,绝不仅仅是毛泽东一个人的事,也不仅仅是他的追随者林彪、江青等人的账。通过本文中罗列的今天不太为人知的刘少奇和文革的故事,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刘少奇等文革中被打倒和清洗的中共高层的重要人物也都是有份的―他们也曾是文革的积极推动者和拥护者。文化大革命确确实实是中共“集体智慧的结晶”,即集体犯罪的结果。
  注释
  1.尽管刘少奇在大跃进中也非常狂热地支持毛泽东的“三面红旗”路线,但是他在目睹人民公社的祸害后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在六十年代初和党内务实派陈云、周恩来等人,在经济调整中一起为国家走出饿死数千万人的“人祸”作出过贡献。
  2.黄铮《刘少奇冤案始末》,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1,5页。又见刘源《忠实坦荡昭日月》,载《中华儿女》杂志,1998年第10期。
  3.罗点点《点点记忆:红色家族档案》,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9年。第213页。
  4.袁鹰《玉碎》,载周明主编的《历史在这里沉思―1966-1976年纪实》,北京:华夏出版社,1986年,第3卷,第128页。
  5.蔡咏梅《吴祖光一生的遗憾》,载香港《开放》杂志2003年5月号。
  6.郑谦、刘波《刘少奇之路》,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1年。第四卷,第1334页。
  7.刘源、何家栋《可贵的尝试》,载王光美、刘源等着《历史应由人民书写: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9年。第79-80页。
  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刘少奇年谱》,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0年。下卷,第571页。
  9.郭德宏、林小波着《四清运动实录》,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32-33页。
  10.同上,第32页。
  11.《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292-293页。
  12.见中共中央[63]347号文件《中共中央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即《前十条》。
  13.肖东连等着《求索中国―文革前十年史》(下册),北京:红旗出版社,2000年。第1055-1056页。
  14.1964年7月21日刘少奇在华东局、上海市委负责干部会议上的讲话,见郭德宏、林小波着《四清运动实录》,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32页。
  15.同注〔13〕,第1054-1055页。
  16.江渭清《七十年征程―江渭清回忆录》,第487-488页。
  17.曾志《一个革命的幸存者―曾志回忆录》,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31-432页。
  18.这一类的中央文件有《中共中央关于印发《中华人民共和国贫农下中农协会组织条例(草案)》的指示》(1964年6月25日),《中央关于在问题严重的地区由贫协行使权力的批示》(1964年11月12日)等。
  19.见《中央批转甘肃省委、冶金工业部党组关于夺回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的领导权的报告》(1964年6月23日)和《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夺权斗争问题的指示》(1964年10月24日)。
  20.同上。
  21.红代会南开大学卫东红卫兵批判刘、邓、陶联络站编,《揭开桃园假四清真复辟的黑幕》,1967年5月。第4页。
  22.罗冰《毛泽东发动社教运动档案解密》,香港:《争鸣》月刊,2006年2月号。
  23.同注〔9〕,第348页。
  24.同上,第276页。
  25.同注〔13〕,第1102页。
  26.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1117-1130页。
  27.同注〔7〕,第77页。
  28.高华《1964―1965年毛泽东与刘少奇争执》,香港:《二十一世纪》双月刊,一九九八年四月号。
  29.同注〔32〕,第1126页。
  30.同注〔7〕,第78页。
  31.《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三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173页。
  32.同注〔6〕,第1335页。
  33.同注〔13〕,1054页。
  34.《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292-293页。
  35.同注〔13〕,1084页。
  36.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十六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第247页。
  37.《批判资料:中国赫鲁晓夫刘少奇反革命修正主义言论集(1958.6-1967.7)》(北京:人民出版社资料室,1967年9月。
  38.同上。
  39.同注〔13〕,1056,1060页。
  40.阳翰笙《向波兰人民学习》,原载《人民日报》1954年9月27日。
  41.原载《人民日报》1956年9月17日。
  42.原载《人民日报》1958年5月27日。
  43.原载《人民日报》1958年6月9日。
  44.同注〔26〕,1121页。
  45.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二室编《中共共产党社会主义时期文献资料选编(五)》,北京:〔内部出版〕,1987年。第653页。
  46.同上。
  47.刘源《刘少奇和新中国》,香港:大风出版社,2006。第219页。
  48.王光美、刘源等着《历史应由人民书写:你所不知道的刘少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9年。第241页。
  49.冯来刚、鲁彤着《刘少奇在建国后的20年》,渖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411页。
  50.李雪峰,《我所知道的“文革”发动内情》,载《回首“文革”》,中共党史出版社,2000年,612页。
  51.见陈晓农编纂《陈伯达最后口述回忆》,香港:阳光环球出版香港有限公司,2006年。第265-270页。
  52.黄峥《刘少奇元案始末》,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第8页。
  53.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光碟》,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年。
  54.同注49。
  55.见《陈伯达遗稿》,香港天地图书,2000年和《王力反思录》,香港北星出版社,2001年。
  56.程惕洁《四十余年回首,再看内蒙文革》,纽约:文化大革命四十周年国际研讨会论文,2006年。
  57.吴迪,《“内人党”大血案始末》,载《文革大屠杀》,香港开饭杂志社,2001年,61-62页。
  58.同注〔2〕。
  59.见《邓小平对《人民日报》等中央新闻单位负责人的谈话》(1966年5月31日),载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光碟》,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年。
  60。《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十二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第61页。5月30日,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联名致信毛泽东,要求派工作组去《人民日报》,毛泽东在信上批示:“同意这样做。”
  61.同注〔60〕,第69页。毛在刘少奇和邓小平的信上批示:“六月三十日给我的信和通知,已经收到看过。同一你们的意见,应当迅速将此通知发下去。”
  62.王友琴《刘少奇和文革暴力》,《民主中国》(美国网路杂志)2003年6月号。
  63.摘自《刘少奇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反革命修正主义言论》,北京:首都揪斗刘少奇联络总站,1967年8月,第2页。
  64.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编《新中国五十年统计资料汇编》,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05年,第78-82页。
  65.首都红代会部分大中学校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编撰《天翻地覆慨而康--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大事记》,洛阳:河南二七公社洛阳拖技校八一六兵团印,1967年。第56页。这一数字可能不是非常准确,但即便是以当时北京有近30万大学生计,按刘的指标也至少要打3千名右派了!
  66.王年一《评“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载《回首文革》,北京:中央党史出版社,2000年。第769页。
  67.同注〔2〕,第38页。
  6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刘少奇年谱》(下卷),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第648页。
  69.这里所说的“五不怕”,是指毛泽东过去提倡的“不怕撤职,不怕开除党籍,不怕老婆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
  70.同注〔2〕,第23、27、32页。
  71.载宋永毅主编《中国文化大革命文库光碟》,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年。

朋党——今日中国的政治密码

北京,2014年12月22日,冬至。
  晚间20时,新华社发布消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令计划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仅此一句,再无赘言。但就是这一句通报,带给一个家族和一个国家的效果截然不同。从2012年3月18日晚北京保福寺法拉利车祸开始,长达两年的关于令计划传闻终于水落石出,一只两年前被甩到空中的“靴子”,此刻落地。在中国政治上十分神秘的山西令狐家族被彻底揭开了面纱,让还沉浸在原政治局常委周永康被移送司法热议中的境内外舆论再度升温。
  令计划,这位曾经的“中南海大管家”,一度集中办主任、政治新星、团派干将、西山会核心标签于一身,曾被认为是胡锦涛时代,隐身在政治大幕之后的“操盘手”。有关他工作勤奋、一心效忠的传闻和“胡家天下令家党”的说法,一直在民间流传。于政治仕途而言,十七大上,51岁的令计划当选中央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仕途一片光明。在他之前,大多数的中办主任都进入中央政治局这个党的高级领导机构。更有分析认为,在2012年3月18日之前,如果没有意外,以他的政治资本,令计划不仅会在十八大上跻身政治局,甚至有可能在随后位列常委乃至觊觎总书记宝座。如同薄熙来案中的王立军夜闯美国领事馆的“偶然”一样,法拉利车祸的“偶然”让令计划和他的家族以及政治盟友所组成的“帝国”大白天下,轰然崩塌。而令计划,也成为继周永康、徐才厚、苏荣之后第四位落马的副国级官员。在这些人之间,相关的连接日渐清晰,一个历史上的名词,再次复活在中国今天的政坛——朋党。权力与资本,腐败与野心,在这个名词里“借壳上市”了。
  从山西到“西山”
  1956年出生于山西平陆的令计划,在1973年作为知青被招工到山西省平陆县印刷厂,两年后他调至县团委。1978年,令计划调到山西省运城地委,很快他又被选拔到北京,在团中央宣传部工作,开始了对其后来仕途至关重要的16年团中央生涯。1983年至1985年,他进入团中央下属培养团干部的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政教专业学习,在那里,他认识了自己后来的妻子谷丽萍。1985年,令计划回到团中央,担任宣传部理论处副处长,三年后,升至团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主任,之后先后任团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团中央宣传部部长。1995年,令计划进入中南海,成为中央办公厅调研室三组负责人,之后是调研室副主任、主任,中央办公厅副主任。2002年的十六大上,令计划当选中央候补委员,在党内奠定了一席之地。翌年,他成为主持常务工作的正部级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兼任中央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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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的十七大堪称令计划政治生涯的转折点,这一年,51岁的他当选中央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仕途一片光明,如果按照政治局常委“七上八下”(即67岁可以入常委,68岁则不能)的原则,令计划至少还有20年的政治生命。在中共和国家顶层平台的20年意味着什么,人们大概只能以“无可限量”来形容了。
  不仅如此,在令计划眼中,他还有两大政治资本足以支持他走上金字塔的顶端。其一是他团中央的“政治出身”,可谓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干部。作为中共正统的接班梯队,团派的背景让令计划在党内有大批高级官员与他有同门之谊。第二个让他有足够底气的是,在共青团中央的履历,让他得到了担任过共青团书记的胡锦涛赏识,成为胡锦涛的贴身大秘,得以进入中央办公厅并最终担任有“大内总管”之誉的中央办公厅主任一职。
  中共中央办公厅,简称中办,是直属于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办事机构。中央办公厅的职能范围,往往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政治局的情况而变化,主要负责中央主要领导人的秘书、后勤等工作,理论上没有直接参与党和政府高层事务的职权。但由于办公厅历来直接负责包括领导人医疗、保安、通信、档案等日常事务的组织,其实际影响力往往远远超过其名义上的范围。
  政治人物在出任此要职之后,由于近距离接触最高领导人并掌握一系列党政国家机要,不但是最高领导人的亲信,而且往往之后被提升到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或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成为中共和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中办主任一直被称为中南海“大管家”的原因。毛泽东当年用汪东兴,江泽民从上海带曾庆红进京,胡锦涛从团中央调用令计划,都是出此考虑。如杨尚昆、汪东兴、姚依林、胡启立、乔石、温家宝、曾庆红等历届中央办公厅主任日后都成为了政治局常委,只有王兆国(受胡耀邦的影响)、王刚未能如此。   中办的秘书并不好当。《报告文学》一篇署名李欣的文章《跨代主任杨尚昆》说,杨尚昆的前一任李富春在交班时,说是找杨做了“替死鬼”。文章的作者说,办公厅这个工作既繁杂又重要,凡中央最高决策层的重大机密、重要事务它都与闻,置身其中,但是它又是个服务性工作,政治重要性、服务多样性、工作事务性融为一体,事情太多,“婆婆”林立,做事往往牵动身心,唯恐哪里会出错。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最起码在担任中办主任一职时,在工作上,令计划堪称勤恳。每次胡锦涛进行视察活动,他与胡办主任陈世炬并定会提前一个小时出现在现场,以求万无一失。甚至有消息称令计划的工作会具体细致到安排胡锦涛何时收看《新闻联播》。而且,令计划的工作时间完全以胡锦涛为准绳,胡到办公室前,令已上班;胡结束当日工作后,令才会下班。多年如一日,必不敢有差。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若无超凡的政治权谋及平衡能力,不足以应付中办主任面临的种种挑战。一般而言,担任过此职务,锋芒会被磨平,此职位上很难诞生有魄力和远见的政治家。而令计划一步步走到这个台阶,恰恰是以稳重、谨慎、周全著称。令计划在中央蛰伏了整整十年。他不仅没有被这份“秘书”工作束缚住手脚,反而在这个位置上游刃有余。。正是同一个令计划,却利用利用中办主任一职为枢纽,上下疏通,左右连接,打通人脉,与各个派系的高官达成“关系”,“抱团取暖”。他私下成立“西山会”,扶持家族成员、地方派系,结盟党内高官,触犯了中共之大忌。是“高处不胜寒”的自保,是对权力的炫耀,还是政治的图谋?有着大把美好前途的令计划有必要冒这样的政治风险吗?
  车祸——“偶然”再次改变中国
  2012年3月并不平静,虽然已过去两年,普通民众所不知道的是,当年两会前后,中国政治金字塔的顶端发生了很多外界难以想象的事件,这些事件甚至影响至今。
  这些事件包括,其一,2012年两会期间薄熙来召开记者会,在王立军与自己已经反目,接受调查的情况下向海内外媒体“袒露心扉”,主动谈及王立军、谷开来等敏感信息,甚至有“要挟中央”之嫌。其二,两会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议,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支持免除薄熙来职位的决定,但是周永康投了反对票,成为9大常委中不和谐音,从而令薄熙来处理无法形成统一意见。最终江、胡、习三代达成共识,在当年两会结束后第二天,薄熙来落马,造物弄人的是,当时正是担任中共中央办公厅的令计划签署向中央警卫局下达对薄熙来夫妇的抓捕令。外界无法猜透令计划下笔时的心情是如何。三天后,一辆黑色法拉利在北京四环路交通要到保福寺桥发生车毁人亡的严重事故。这成为了令计划命运的“核按钮”,引爆的后果延祸至今。
  2012年3月19日,大陆《新京报》刊发报道——《北京一法拉利撞墙解体 三人被甩车外》。报道中称,“‘车内唯一的男性大概20多岁,事发后躺在离车几米远的地方,头下一摊血,已经身亡。’参与救援的双榆树消防中队消防员介绍,法拉利车上的另两名女性,被急救车送往医院救治”。或许这份报道的撰写者都没有想到,这起车祸,竟然影响了随后两年的中国政治。因为这起“偶然”的车祸,直接将令计划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将他的政治图谋大白于天下。
  在令计划落马之后,各方媒体都在重新挖掘当时的“法拉利车祸”,据多维新闻综合各方报道,该车祸实为令计划儿子令谷驾驶由山西某国企赠与的法拉利跑车因为道路湿滑撞毁。车上包括令古在内有一男两女,令谷当场死亡。两位女子身受重伤,一位是青海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女儿名叫扎西卓玛,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另一位藏族姑娘亦来自青海藏区,是一位享有声誉的活佛女儿,毕业于政法大学,名叫杨吉,在脱离生命危险数月之后蹊跷地死亡。
  车祸发生后的两天时间里,大陆的网络上盛传到北京安全部队出现异动。部分网民散布未经证实的传言,称“北京枪响”、“军车如林”,出现了军事政变企图。实际上,那是令计划擅自出动了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意图私下解决“法拉利车祸”所带来的影响。
  令一方面在舆论方面进行消声,因为当时大陆媒体《新京报》、《北京晚报》报道了车祸消息,但随后都被要求删除。警方、消防部门和几家当地医院均拒绝置评。《环球时报》英文版文章曾报道,“几乎所有关于周日导致一名男子死亡,两名女子受伤的车祸连夜遭到删除,引发人们怀疑已死亡的驾车者的身份”也被屏蔽。更被广泛议论的是,这起车祸发生在十八大在即之时,当时令计划已经有图谋借助这次党代会仕途再进一步,因此他竟在车祸之初拒认令谷是自己的儿子,试图遮掩。
  其后令又与当时的政法负责人周永康迅速在私底下达成“政治联盟”,周永康协助令计划减少“法拉利车祸”影响,并协助令计划在十八大上顺利入局甚至入常,而令计划则帮助周永康从“薄熙来事件”中抽身。于是周和令同意各出一人组成两人团队,和周永康控制的北京警方合作,处理车祸丑闻。另有报道称此外令和周还同意各出50%的车祸赔偿金,作为封口费给两个受伤女孩的家庭。而爆出的事实反映,在24小时内,北京警方三次篡改令谷的身份信息,名字和在北京的居住地等信息全部改过。显示有“神秘力量”操控事件,还强迫两名受伤女孩快速签署确认死者的假身份——是一名姓贾的男子。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外界曾一度认为车祸死者是时任政协主席贾庆林之子的原因。这则传闻日前也得到大陆媒体的间接证实。令计划事发后,陆媒财新网援引消息人士称,令谷发生车祸后,“为掩盖儿子死因,令计划与当时的政法系统负责人达成了某种政治约定”。而公开报道显示第二天,2012年3月19日,令计划如常参加了当天在北京举行的第十三次全国民政会议,并再度投入十八大的筹备工作。
  近年的中国政治,“偶然”成为了一个关键词。薄熙来案因一记耳光导致王立军夜闯美国领事馆而“偶然”爆发,而法拉利的“偶然”车祸也让令计划摆在了政治的风口浪尖。据悉,有关法拉利车祸的调查报告迅速摆到了胡锦涛等常委的案台。一个中办主任,书记处书记,在儿子丧命的情况下,欲盖弥彰而妄视人伦,不顾亲情;其子的法拉利豪车来历不明;更为严重的是,利用手中权力在社会上私自动用中央警卫局。虽然这些“罪名”已定,但是高层在如何处理令计划的问题上,并没有达成一致。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周还能发挥重要作用,并且周与令的结合到底有多深,能量到底有多大?“偶然”让各方都处于一种“茫然”,仿佛上演一出政治上的“三岔口”。在中国政治换届的重要时刻,难题交到即将上任中共总书记的习近平手里。高层政治“无小事”,令计划处理儿子车祸的不理智和违纪行为已形成初步事实,据此即将卸任的总书记胡锦涛还是自身已有麻烦的周永康都不会和难以“说情”,十八大前临阵换将,对一个中办主任、中央委员、书记处书记进行处理成为当时“快刀斩乱麻”的最佳方案。因此对于令计划的其它处理就暂时搁置,不过内部调查仍在继续。
  “偶然”,会改变一些“必然”,但往往也会引发新的“必然”。令计划与周永康的交集也开始进入视野。
  政治结盟与结盟政治
  浸淫政治多年的令计划虽然看似木讷,不苟言笑,但绝不意味着他缺乏“政治抱负”。中共借助票选,最终确定习近平与李克强的新领导班子。这一“破天荒”的举措,在组织决定和高层任命之外开启了另外一道门。也于是,有政治图谋的人往往认为自己有了政治运作的空间。薄熙来的以“政治秀”搏“民意”图闯常委案例就是最好的解读。令计划不仅看到了这一点,更明白自己“中办主任”的优势。十八大前的代表选举时,令计划开始了自己的政治试水。2012年6月份,中央直属机关票选十八大代表在中直机关选出的108名18大代表中,中央提名三人,中直38个单位选出105人,令计划全票当选。当时官方媒体在报道中央领导人当选18大代表的新闻中,用词考究,政治意涵耐人寻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只有在江苏当选的胡锦涛和新疆当选的周永康为“全票当选”;而温家宝在天津当选、李长春在四川当选、习近平在上海当选以及李克强在山东当选的新闻中,均未强调得票情况,仅用“当选”。
  试想,周永康、令计划全票当选,而作为下一届总书记和总理人选的习近平、李克强仅仅是“当选”,意味不言自明。如果让态势继续这样下去,中共中央对令计划和周永康即使内部调查有收获也可能很难公开表态,而令计划则勾结周永康,利用票选“民意”,挺进政治局。在刚刚拿掉一个政治局委员薄熙来之后,届时再“动”令计划,将难上加难。有政治分析人士指出,受益于“票选”的习近平却在谈干部选拔问题上反复强调“绝不能以票数作为衡量优劣的标准”,意义也在于防止这种操作。
  由于邓小平的去世,中共元老对领导层的权威指定难再实行,党内民意的作用开始显现,人脉的重要性骤然突出。在从来注重“关系”的中国,这种态势便成为官场蔓延的“潜规则”,试探、确定可能的政治盟友,通过各种利益和手段连接、营造“朋党”,无论在政坛自保,还是霸位、上位,成为不少有政治资本或政治资源的官员最为热衷的事。在这样的利益背景下,令计划与周永康的交集甚至“合作”不但不难解释,而且可能“含金量”颇高。如果双方是政治对手,在如此重大、微妙的关口,令计划绝对不敢找周帮忙,正是因为各自都“摸底”才可能有这样的求援,而且双方“合作”的政治、经济利益也一定会是重要考量。利益的不当性决定了图谋的不当性,交易的不当性。这一切也都在“法拉利车祸”的“偶然”中被必然揭示。
  “法拉利车祸”的发酵,最终包括中共卸任元老在内的决策层达成共识,决定对令计划贬职并进一步调查。2012年9月1日,中共中央决定,令计划接替杜青林兼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不再兼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职务。这就意味着令计划的其政治生命出现重大转折,他不仅没有进入政治局,成为中国政坛的“边缘人”,甚至连代表副国级身份的书记处书记职务也已失去,只是在第二年的“两会”上当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勉强保住其国家领导人身份。
  如此处理的背后,是作为令计划政治盟友的周永康,也正面临危机。因为在“薄熙来事件”和“法拉利车祸”中的错误立场,周永康的负面状况越来越多,以往的“无法无天”,不断成为人们公开议论的题目,面临调查已是时间问题,越来越多有关周永康违法乱纪的事实正在浮出水面。但同时,中央遇到的各种阻力也日益加大。特别是一些海外媒体不断给周作“无事”的背书。而周更是抓一切机会搏出镜。除了到处“送花圈”,“巡视”母校石油学院,亦在境外媒体大炒特炒。据透露,2013年6月末,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了专门会议讨论周永康问题。而官媒在报道这次会议时所使用的罕见措辞,称习近平在讲话中表示,这次政治局会议“在严肃而和谐的氛围中吐露了心声、碰撞了思想、讨论了问题、交流了观点”。这样给人联想的措辞首次用在报道中央顶层会议上,以致有媒体解释其显示了会上曾有过激动的抱怨(吐露了心声)、激烈的争吵(碰撞了思想)和对时局不同的看法(交流了观点)。或许正是向外界展示了七大常委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的过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上,中共新领导层遭遇到的并非一个周永康、一个令计划这么简单,而是面对着中共建政以来最大的“窝案”、“朋党”,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在保持稳定和不影响各项改革和发展的情况下消除隐患,成为新中央的重大考验。
  “剪裙边,削羽翼”拆“朋党”于无声
  在十八大后接下来两年的中国政治大势,很多情况已经超出了外界的想象。其中之一就是习近平反腐的“摧枯拉朽”,从省部级高官的频繁落马,到“刑不上常委”潜规则的打破,政坛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多维新闻在去年初连续发布多篇文章,推进对“周老虎”的揭打力度,也因此被某些媒体攻击,可想此次“打虎”的艰巨和复杂。境内境外,地方中央,多年来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党派势力都在这一史无前例的反腐风暴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欲抗衡求自保。他们最大的赌注就下在一个“众”上。历来“法不制众”,只要“窝案”、“朋党”的“盘”够大,人够众,你就难耐我何。然而,这次是下有对策,上也有对策,真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对付三大庙堂巨蠱:徐才厚、周永康、令计划上,中共几乎就是一招——“剪裙边,削羽翼”。突破外围挤压首脑;由易向难,打草惊蛇,举报开路,口供作实,环环相扣。这种“温水煮青蛙”式的攻坚战,波澜不惊,水到渠成。而在早前处理湖南衡阳人大违纪案时,习近平借机高调宣示一定要破除所谓“法不制众”的惯例,对任何违纪、违法者都绝不手软。这实际上也是在隔空喊话,亮明心志。
  军方的“谷俊山案”在拉锯了两年之后,终于带出徐才厚;十八大后首先落马的李春城开始,四川官场震荡,继而延至“石油帮”,直指周永康。而令计划虽遭贬黜,但仍据庙堂,且在中枢经营多年,势力深藏不露,中共对其的策略极显“匠心”,以慎对慎,步步为营,步步惊心。
  2014年6月末,山西官场生变,“黑金帝国”、“六省部级干部被查”、“四常委”、“公安部高官空降”、“西山会”……一系列关键词组成了迄今为止中国官场最大一次集体震荡。其中包括山西省人大副主任金道铭和现任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原山西省委宣传部长、太原市委书记申维辰。对此媒体将其形容为“山西帮没落”。
  在整个“山西有虎”的肃杀气氛中,媒体关注到落马官员中包括山西省政协副主席的令政策,他的另一重身份是令计划的之兄。令政策是令氏五兄妹中仅次于令计划的官场人物。令政策在山西腐败窝案中落马,像往树林中弹去一颗石头。在官方宣布令政策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后,新华社立刻刊登一篇《朝里有人也不灵》。评论写道:“有的人以血缘和姻缘为纽带结成家族贪腐,互相庇护、共生共荣;有的借籍贯、工作过的地域、领域抱团,平时小弟利用公款和公权向上给大哥输送利益。”直指要害,特别是“朝里有人也不灵”一句,意味深长。
  翌日令计划即亮相央视,切割澄清意味明显。但令计划的负面传闻有增无减,当时各方的判断,普遍认为令氏的政治命运到此为止,但是并无信心断言其必将被查处。
  这种判断的变化发生在2014年。令政策被调查的消息公布不久,山西省运城市公众信息网上,令方针的丈夫、运城市副市长王健康开始失去消息,外界纷纷猜测王健康“失踪”或是因受到中方调查,随后更有报道称王健康的妻子令方针也同时被拘留。但是8月18日,王健康消失54天后重归公众视野,在运城市长王清宪主持召开第23次市长办公会上露面,并汇报了有关农业工作情况。对于王健康这54天的空白,当地官方称王健康“请假了”,但并未透露“请假”原因。
  2014年10月22日,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即将闭幕的时候,还是港媒,还是令计划家族,令计划最小的弟弟令完成被爆遭到中共调查。化名王诚的令完成,1983年从吉林大学毕业后曾长期在新华社工作,后升至新华社办公厅副主任。2004年,王诚(令完成)下海从商,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令完成的曝光,还引发了令家老大——已故令路线的妻子孙淑敏和儿子令狐剑的商业帝国也跟随曝光,并牵扯出令计划妻子“谷丽萍”。谷丽萍并非首次受到瞩目,早在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芮成钢被查处时,就有消息称芮成钢与京城高官、"官太太"们关系相当密切。其中,就包括令计划的妻子谷丽萍,有人称"两人以姐弟相称"。
  至此,令计划兄妹五人,除了令计划本人和英年早逝的大哥令方针,其余均已受到官方不同程度的调查。可以说,令计划家族成员的“集体落马”,成为海外舆论认为令计划难以“平安”的论据。四面楚歌之下,令计划继续出席各种场合,但有人认识令计划的人士告诉媒体,令计划明显寡言少语,强作镇定。
  在这个过程中,令计划也曾试图如周永康、徐才厚一样,通过公开亮相,来展现自己的政治存在。如四中之后,新华社曾一度证明令计划目前照常履行日常工作。周永康案公布当日,令计划陪同习近平参加了党外人士工作会议,《新闻联播》中的他面无表情,外界实在无从所知他当时所感所想,是否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2014年第24期《求是》杂志当时刊登了令计划的署名文章《坚持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正确道路 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团结奋斗》,这篇关于民族问题的4,000字文章,期间十余次提及“习总书记”,被解读为“表忠”,也一度成为他可能平安落地的证据之一。这也是令计划的名字在公开媒体上最后的正面亮相。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半月后,令计划落马,山西帮的中坚势力家族彻底崩盘。
  从周永康,到令计划,中南海打“庙堂之虎”的“套路”已经全盘亮出,先“剪裙边,再拔暗钉,最后直捣黄龙”屡试不爽。周、之辈,纵然党羽甚多,最终难逃羽翼尽被剪出,中南海之中独自等待中央宣布调查那一刻。
  或许正如大陆网民所评那样,令计划在听到自己被调查这一刻,相信定有解脱之感,近两年了,时时都在倍受煎熬,先是爱子丧命,后是兄弟被抓,经年累月形成的家族之势,顷刻雪崩,然还要强作欢颜,逢场作戏,呈表忠心,与其坐心牢,不如去秦城,该来的会来,一朝弄臣,终做囚子。
  九龙治水 弄臣乱朝
  年终的12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听取中央纪委的全年工作汇报及部署2015年的廉政反腐工作。这是在清除了周永康、令计划、徐才厚、苏荣等“大老虎”后的高层反腐会。官方报道中特别提出会议强调“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党内绝不允许搞团团伙伙、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矛头所向十分明确。
  “党内决不能搞封建依附那一套,决不能搞小山头、小圈子、小团伙那一套,决不能搞门客、门宦、门附那一套,搞这种东西总有一天会出事!有的案件一查处就是一串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形成了事实上的人身依附关系。” “干部都是党的干部,不是哪个人的家臣。” “不应当把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搞成毛泽东同志多次批评过的猫鼠关系,搞成旧社会那种君臣父子关系或帮派关系。”这是12月22日令计划事发当天,《人民日报》官方微信号“学习小组”所发布的“习近平讲话”内容。这个代表政治风向的中共喉舌,虽然未点名为何突兀的刊发此文,时间节点已将意图展现。官方通报只是言令计划“违纪”,但真正让令计划身陷囹圄的,是“结党”之罪。这不得不从“西山会”这个神秘的团体说起。
  令计划在以家族为核心拓展财富版图的同时,也企图以山西籍为纽带打造官商同盟。虽然令计划案水落石出,但是目前关于西山会的信息少之又少,如果传闻属实,可以确定的这是一个松散的,有组织者的政商联盟。其组织成员都是“由进入或候补进入中委的晋籍官员组成。除了官员,只有个别获得身份认可的同籍商人,才能拥有埋单的资格”,一个大金主正是“铁老大”刘志军的合伙人丁书苗。这名目不识丁的山西女商,能量极大,也获得了巨额财富。“根据庭审记录,她与刘志军被查封的资产包括:7.95亿余元人民币,23万余美元、223万余欧元、8,525万余港元、15万余加元,冻结股票账户9个,冻结房产37套,冻结伯豪瑞庭酒店100%股份和房产337套,扣押汽车16辆,扣押书画、饰品等物品612件。”
  “西山会”成员的联系方式“以不低于三月一次的聚会频率保持联络。每迎聚会,会有豪车负责接送,手机、秘书、情人必须隔离”,没有固定章程,没有组织程序,也无固定地点,甚至不会有特殊的秩序编排,当时令计划贵为“党鞭”,谁都知道,加入了"西山会",就等于拿到了一张通往锦绣前程的“门票”。正是通过令计划,刘铁男的妻子郭静华为刘铁男获得加入“西山会”的入场券。刘铁男1954年10月出生于北京,一直在北京读书、工作、生活,仅有籍贯是山西祁县,只因是位高权重的发改委高官,仕途看涨,又有令计划引荐,得以入会。据称,包括刘铁男在内,令政策、申维辰、陈川平等高官都是“西山会”成员。
  中国是人情社会,同乡、同僚之谊甚为重视。政坛之上,经常会有同乡会或者一些老将军、老干部联谊活动,正如罗所言,“通常是媒体人或公关公司牵头,找几名退下来的或已经边缘的老领导聚聚,借以协会之名,再找企业出钱赞助,大家各得其所”。不过,像西山会这样的组织却全然不同,对组织者而言既有现实的信息价值,还有未来的人脉价值。同乡扶持本是人情之事,但是同乡异化为同党,任人不再唯贤,这是对于中共“五湖四海”组织原则的挑战和考验。
  “西山会”恰是如此,因为令计划成立这个“组织”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权力晋级”,彼此扶持、提携。罗昌平在《打铁记》一文中的这些描述,无疑让公众将“西山会”与《达芬奇密码》中“郇山隐修会”一类的组织划上等号。隐身幕后,却似乎具有操纵政局之能。“结党营私”,此罪恰恰是中共最为忌讳之处,也是直接促使令计划未能在统战部长之位上平安落地的关键“幕后罪”。
  知情者向多维新闻表示,习近平曾在内部讲话中对今日中国政坛的“朋党”形成的重要原因总结过看法,之前的胡温十年,常委九人,却是各管一摊,被喻作“九龙治水”。正是这种“涣散”状况自然会产生空隙,而给有政治图谋的人留下弄权的空隙,使这些人得以“结党谋私”。这种对中共组织性、纪律性的致命损害亦再次助长了政治涣散,形成恶性循环。“亡党亡国”不再是危言耸听。
  铲除朋党 政治不应被“偶然”操控
  翻看中国历史,唐朝牛李党争,宋朝王安石改革派与保守派之争,明东林党争,都间接导致了这些王朝的覆灭。即使对于一再注意中央集权的中共,从成立之初,党争之事也不不为少,只不过被称作“山头主义”、“宗派主义”。在中共的“革命战争年代”,由于环境的恶劣,中共势力在全国只能形成若干互不相连的“革命根据地”。这些根据地常常同中央联络困难,需独立操作,各自为战,在中共阵营中成为“地方割据势力”、“山头主义”的温床。以致中共中央多次将反“地方割据势力”、“山头主义”,作为党内整肃的主要内容。
  从上个世纪30年代到建国后,毛泽东多次强调中共组织原则,要搞“五湖四海”,不搞山头主义、宗派主义。熟读二十四史的毛清楚,朋党之祸,史不绝书,如果中共不能杜绝朋党、山头、宗派,分裂崩析将从内部开始。但近百年之后,中国官场,朋党之类,仍不在少数。尤其如令计划的“西山会”,借同乡之名,行结党之事。山头之内互相扶持,互相提拔,这恰恰是犯了最高执政者的忌讳,更是对于中共用人“任人唯贤,五湖四海”组织原则最赤裸裸的挑衅。
  若论“朋党”,就不得不提及在12月6日刚刚被移送司法的周永康。在对周永康的党内调查结果报告中,中共为其定下以贪腐为首的五项重罪,周永康的罪名总结为“贪腐、滥权、犯上”。因为对于中共来说,政治高层内部的很多秘闻显然不能够对媒体和国内民众明言,真正让“政法王”不见容于党内高层,关键时刻无一人为其出头,是周永康一项“幕后罪”——不能说透,但在所有中共元老和现任高层包括习近平眼中无法容忍。
  乾隆四十五年发布诏书,称“鳌拜当日自恃政柄在握,辄敢擅权骫法,邀结党羽,残害大臣,罪迹多端,难以枚举”,这些罪名,今天放到周永康身上也恰如其分,因为这正是周永康的一项“幕后重罪”。与此前的一些纯经济犯罪的贪官不同,周案所呈现出的“窝案”、“集团”、“结党”性质让此案有别于此前的贪腐案件,在中国政治环境中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仅以“石油帮”为例,以周氏为首的一大批石油系统出身的中共高级官员,在共同的利益支配下群而结党,他们的势力在过去十年的鼎盛时期上至常委,下至一方诸侯,前有周永康所掌控的政法委作为保障,后有中石油、中石化两大国企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撑,以至于一度在中国政坛掌握了极大的话语权,左右中国政局的方向。周永康一案中,蒋洁敏、冀文林等人的案情虽未披露,但所波及的范围和深度,已经超出世人的想象。薄熙来案虽然重大,但也仅仅是个案。而周永康案中,周以“家奴”、“心腹”待李春城、李东生、蒋洁敏,政法系统为其“棍棒”,石油系统为其“钱袋”,更有四川等大省如“据点”,政出一门,这些人也“只知政法王,不问党中央”,这恐怕是任何一个政府都无法接受之事。
  令计划的“西山会”今日虽未成气候,但具知情者所言,“西山会”出现在十八大之前,作为“党鞭”的一名主要成员召集了三次拉票饭局,并将范围扩大至“西山会”以外的官员,那就表明“西山会”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同乡会,而是彻彻底底的有政治企图的“山头”。更让中共忌惮的是,令计划的“西山会”与周永康的“石油帮”、“四川帮”、“政法系”有了合流迹象。这种“合流”,轻则互为依附,大肆贪腐,重则把持朝政,篡党夺权,可以说周永康和令计划的命运,在他有了“结党”之念后,就已注定。
  周永康、令计划的落马是中共近三十年来最为严重的政治事件,“朋党”这一历史词汇在中国政治中再次死灰复燃。中国是一党执政,但如果党内生党,派系林立,中共岂不已等同解体?!“政令出不了中南海”,不正是这种政治涣散,组织纪律松懈的写照吗。上情不能下达,下情难以上察,就只能靠“偶然”暴露问题,国家政治要“靠天吃饭”,这是如何的可怕。今日之朋党与旧日之朋党以及以往的官商结合有很大不同。权力与资本的紧密结合,在进、退中的相互运作,成为今日“朋党”的基本特征。更重要的是,这种结合和运作,已不再以钱财作为主要目标,而是以影响甚至改变政治进程为主旨。对权力的分享及掌控,打造“自己人的班子”是现代“朋党”的最大追求。目前,官方还没有证实薄熙来、周永康、令计划、徐才厚之间的政治关系,但在他们各自的案件中,结党营私已是共性。这些在庙堂的巨蛊,要营的私亦非“恭喜发财”那么“低俗”,以权力保资本,以资本求权力,是他们的共识。“殊路同归”,只要是“朋党”,在共同利益,共同追求的驱使下,这种“雪球”效应必会“因运而生”,对中共肌体对国家发展的破坏很可能难以弥补。“朋党”之害历来殃民祸国。中共新领导层反腐不惜刮骨断腕,刨根究底,狠劲十足,其警觉正在于此。
  “朋党”,发于野心,成于利益。 “西山会”、“石油帮”这种所谓地方派系,山头宗派彻底瓦解,固然可喜,但关键是要铲除“朋党”得以产生、发展的土壤。政治清明,利益纯洁,组织严谨,纪律严明,是确保中共及中国政治能够真正告别封建意识,走向现代体系的重要基础。正因为此,多维新闻才立志为中共提出的“第五个现代化”竭尽全力鼓与呼。

央视何为?女主播权色交易 说出来会吓死不少人

令计划在央视找冯卓当情人,谷丽萍在央视找芮成钢当“干弟”,李平嫁给令完成当媳妇。周永康更分身有术:不光和贾晓烨勾搭废掉发妻,还和“干女儿”叶迎春在地库被八卦车震,和沈冰等女主播搞权色交易。另外还有欧阳智薇,在供词中承认和上司郭振玺搞交易。其他还有更多没曝光不方便讲的,从央视到地方台都有,说出来恐怕会吓死不少人!都说权力是最好的催情剂,看来还真有道理。
  美女主播们为有个好的前程,想嫁给高官或财阀,本无可厚非。尤其是央视的年轻美女主播,作为有知识、有才情、有脸蛋、有身材的“四有”美人,又有机会结识上层人物,想嫁入豪门在情理之中。可问题是,如果失去做人底线,眼里只盯着官位或财力,成了权力或金钱的奴隶,恐怕就会种下祸根。尤其是中国的企业家普遍存在原罪,在权力缺乏有效制约的专制型社会,由权力衍生的政经利益也可能随时因失去权力而被风吹去,这就更强化了女主播未来命运的不确定性。
  针对女主播的这种集体塌陷,手握重权或金钱的淫官色商们当然要首先被鞭挞痛斥。但是,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淫官色商固然可恨,这些不够自重或不够慎重的女主播们恐怕也要深刻反思才行。如果没有这些女主播的投怀送抱,就算这些淫官色商们色心泛滥,也不至于如此大面积塌陷吧?
  尤其是这种事在央视内大面积发生,央视的管理层就更要反思。为什么堂堂的国家级电视台和正部级喉舌单位,居然出现了这么多腥闻丑事?甚至于被人讽刺为高官后宫?或许有人会说,出事的这些毕竟是少数,代表了不了整个央视的形象和素质,这样的狡辩实在滑稽,难道要他妈等到大部分主播都沦陷了才可以批吗?所谓见微知著,从央视主播的大面积沦陷,就能知道央视的思路和管理都出了问题,而且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反思。
  央视是舆论监督的重要力量,但长期以来,所谓的舆论监督,不过是对下级、对民众的监督,对同级党政事业单位的监督基本是零,对更高层官员则基本是靠拍马屁为主。想想看,当初薄熙来、徐才厚、周永康、令计划尚在任内,干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丑事,甚至于连多维这样的海外媒体都在严厉批判,难道近在身边的央视难道就从未听闻?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出过任何批评?
  所以,薄熙来、徐才厚、周永康、令计划先后陷落,落井下石般狂吃外媒剩饭的国内媒体喉舌其实都有责任。因为权力这个玩意儿,如果没有有效监督,就会扭曲人的本性,薄、徐、周、令,就是因此而失去本性,沦为犯罪。人在内心深处都排斥监督,都喜欢听好听话,但是缺乏有效监督的组织或官员,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将这种心理因素在社会政治现实中发挥到极致。他们担心监督会坏了自己的“好事”,会限制自己的自由度,会有损自己处心积虑营造的光辉形象,所以总是以一种近乎变态扭曲的心理对待舆论监督。
  殊不知,这样做恰巧暴露他们的问题。因为越是不自信的组织、越是不干净的官员,才越是排斥舆论监督,越是要消灭舆论监督,一个真正自信的组织,一个真正干干净净、坦坦荡荡个人,不仅不会排斥舆论监督,反而会欢迎甚至主动引入舆论监督。反过来说,如果有有效的舆论监督,如果权力被放置在舆论监督的放大镜下,还会有这么多的贪官污吏和淫贱烂事被捂下去吗?
  舆论监督,其实是打扫卫生、预防疾病。但是有很多组织,很多个人,却将之视为洪水猛兽,极尽封堵、审查之能事,恨不得将舆论监督掐死,宁可等病发而死,等中纪委和检察院半夜敲门带人,也不想让舆论监督来提前打扫卫生、预防疾病。殊不知,此举不仅会令整体社会政治环境蚊蝇丛生,更会让组织溃烂、官员完蛋。而且,像薄熙来、徐才厚、周永康、令计划等这样,当初也不是排斥舆论监督,拼命封杀批评报道吗?等到东窗事发,所有这些龌龊烂事,还不是一个个都被拎出来羞辱示众?其中细节,是不是被演绎的更狗血、更八卦?
  所以,任何排斥舆论监督的组织,都是不够真正自信的组织;任何排斥舆论监督的官员,都是不够干净的官员;任何排斥舆论监督的行为,都不仅是短视行为,更是无用的傻瓜行为!那么问题来了,在舆论监督中本应发挥重要作用的央视,对包括自身在内的中国政治社会的监督作用又具体体现在哪里呢?

消失的男生:美国大学男女比例失衡之反思

1950年,美国高等教育院校中男女学生的比例是2.16比1。即便是20年后,也就是1970年,男学生的数量也还相当不少。然而,现今整个情况却发生了大逆转:大学校园中,女生数量比男生数量多出了31%(具体见图表)。

  当然,这种现象并非最近才冒头。1979年,也就是三分之一个世纪之前,女生数量就超过了男生数量。不过,有趣的一点是,自那以后,男女生比例并没有回到二者大致相当的平衡状态。事实上,大学校园中女生数量更多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尽管速度非常缓慢。此外,有一些其他证据显示,女性的整体大学生活经历更为积极——比如说,大学男生的辍学率就相对更高。



  当然,根据教育程度和种族的不同,女生占主导的情况也略有不同。硕士研究生阶段,女生人数超过男生50%以上,不过在博士及以上阶段,女生数量仅比男生略多。这里还有非常明显的种族特征:黑人学生中,女生比例约为64%,几乎是男生的两倍。相较之下,亚洲学生中男女比例最为平衡,大约为47比53。为什么?教育程度、经济情况、家庭背景和其他特征能否解释这种现象?

  1950年至1980年间男女生数量差距逐渐缩小的趋势相对来说较为容易理解。有关女性在社会中的主要角色是生育、抚养和照顾孩子而不是工作的传统观念逐渐消解,女性并不需要接受高等教育的观念也随之瓦解。这很好地解释了1980年男女生入学比例的相对平衡、而一个世纪之前大部分学生为男性这一现象。可是要怎么解释自那之后大学男生相对数量持续下降呢?我并不肯定这其中的确切原因,但我肯定这方面还需要更多的研究。不过,对此做一些猜测可能会有所帮助。

  首先,在我看来,大学歧视男学生——当然是以一种最为微妙的方式——尽管这个原因对男女学生招生数量差距上所造成的影响非常之小。有一种观点是,男学生相对来说更不成熟,在社交上令人生厌,甚至更糟糕。比起姐妹会,兄弟会更令人讨厌,更容易被惩罚。在《滚石》(Rolling Sonte)杂志上出现了一篇大部分为虚构的强奸报道之后,弗吉尼亚大学校长凯瑟琳·苏利文(Kathleen Sullivan)暂停了所有兄弟会,而没有一家姐妹会受影响。目前这一命令仍然有效。这是针对男性这一群体的歧视。男校现在几乎已经绝迹,女校则还能找到那么几所。有时候,如果女生和男生之间出现争端,校方会倾向于选择直接做出决断——相信女生。这在杜克大学曲棍球队强奸案中得到了惊人的体现:一名女性宣称被强奸,多名男性辩称自己无罪,而大家都选择相信受害女性。后来法庭庭审证实这几名男性是无辜的,然而杜克大学采取的鲁莽行动已经深深影响到了这几个人的生活。

  其次,我认为现代福利系统会对男性造成一种特别的伤害,有时候会降低他们的责任感。非洲裔美国人尤其依赖于公共救助项目。我不认为这一族群当中男女大学生悬殊的比例是一种偶然。而在那些依赖公共救助的家庭中,父母离异的情况也特别普遍。依靠福利项目生存的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更差些。通常情况下,这会导致男学生加入帮派,最后以坐牢收场。仅仅坐牢这一项,就足以从相当程度上解释为何大学校园中黑人男学生数量稀少了。

  有证据表明,女性在学习上的表现一般会超过男性,而这是大学校园中女生数量多于男生的一个非歧视性的解释。不对性别进行限制的大学录取政策自然而然地造就了更多女性被录取的结果。仅仅是猜测:我认为小学和中学教育的糟糕本质从整体上说对学生们是一种伤害,不过可能男学生受到的伤害更大一些。私立小学和中学中,男女生比例是否一样悬殊?高质量郊区高中毕业生所进入的大学中,男女生比例比其他人进入的大学更为平衡?

  当然,围绕这一问题已经展开了一些严肃的学术研究,不过似乎还不够多。2006年克劳迪娅·高德林(Claudia Goldin)、劳伦斯·卡兹(Lawrence Katz)和伊利亚纳·库兹穆克(Ilyana Kuziemko)所作的一份有意义的研究指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女性在数学和科学学科中的得分越来越高。不过这份研究已经有些年头,而且和公共政策相关的潜在性别歧视问题从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是采用高级统计方法对大学校园中男女比例不平衡问题进行更为详尽和系统的研究调查。

“2万LV包成本不足400元”陷计划经济思维误区

近日关于奢侈品低成本网络新闻迅速流传,其中“售价接近1000欧元的Gucci手袋组装成本仅24欧元,”与“LV批量制造成本在200元左右”在许多网站新闻中成为标题,甚至转载标题直接缩略成:成本仅200元。

在大众眼中奢侈品都是上千上万的,只列出成本或指出某单品数十倍的暴利吸引眼球的手段十分常见。然而,在文章内部逻辑中只将人工成本作为成本甚至用来与价格共同计算是否暴利,显然是陷入了计划经济时期的两个思想误区。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第一,成本核算并不只是计算。第二,成本与长期市场价格无关。

真实的成本
因企业类型与产品类型的不同,成本分布的形式多种多样。奢侈品暴利新闻中所谓成本仅为制造成本,粗略的说就是生产人工、材料以及制造所需其他费用。这种制造成本的核算是为了企业内部做成本管控所用,多用于重工与轻工业。用一个内部管控数据与市场销售定价与市场成交价相比较是极为不严谨的,目前还未在任何教科书中见到,大多出现在新闻中。

那么真实的成本如何核算呢?答案是极其复杂的,会计师与分析师都要通过大量的学习才可以给成本一个合理的估值。以奢侈品公司为例,库存与物流成本,市场营销成本,资本运营成本,知识产权(奢侈品的设计与品牌价值等公司无形资产的分摊)等都在总成本核算的范畴之内。

如腾讯网友所评论,齐白石的画也是暴利吗?他以前学画的所有付出是不是也应该计算在成本之内?难道只用他画画的耗时耗材衡量成本吗?问出这些问题说明大家已经对专利,设计成本以及品牌价值的附加值有一定的认识,却仍然在成本关联价格的误区之中。

市场的定价
价格是围绕着市场价格的均衡点波动的,取决于供需关系,受消费者偏好,替代品互补品价格等一系列市场因素影响。是否因为成交价获取暴利取决于产品的市场力量是否强大,简单地说就是是否处于市场垄断地位。

从需求方面而言,LV与Gucci属于奢侈品,因此在消费者需求方面的弹性十分大,也就是说买不买奢侈品完全是个人偏好,而非每个人生活所必须。奢侈品消费者更加在乎品牌文化,设计风格,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生活品位与自我精神满足。

从供给方面而言,奢侈品虽然制造成本低,却仍然在控制货品的供给量。特殊的商品也会做限量处理,从而影响着市场价格与销售策略。

从市场方面而言,奢侈品市场更加像一个垄断市场。不同的奢侈品牌通过质量口碑,市场宣传等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它们通过设计风格来与其他商品差异化(自我品牌风格),从而在获得市场力量,形成无形市场壁垒,这就是其他的商品很难打入奢侈品市场或替代它们。

观念的误区
不同的产业有不同等级的附加值,这是很正常的,而唯一的做法应该是补贴低附加值产业而并非声讨高附加值产业。例如,早在30年代美国政府已经立法给予低附加值的农业适当补贴,而目前LV、Gucci甚至苹果在华的利润高已成不争事实,政府除了应该对于其他产业适当补贴之外,更应该鼓励自主创新,拥有自己高附加值的产业,而不是一味的做世界的代工工厂。

可怕的是,通过这次报道可以看出一些大众传媒还处于代工工厂的思维模式,甚至忽略或者不认同高附加值产业的存在并渲染成暴利行业。试问我们如何去行动起来保护这些拥有高附加值的商品知识产权,设计专利,科技技术?引导大众去声讨所谓“暴利”行业,不如去思考如何拥有自己的高附加值产业。

其次就是要用市场导向的思维去理解商品市场,摒弃用成本去定价的计划经济时代老旧观念。市场是双向选择的,制造商花再多的钱也可以生产出没人买账的商品,花很少的成本也可以制造出受欢迎的商品。

至于是否暴利,只要是市场中消费者自愿买单的商品何谈商家暴利?资源垄断,资本垄断,消费者无法选择从而接受的高价格的商品才是暴利商品,将暴利的枪口对准奢侈品和高端电子产品行业是无知媒体对舆论错误引导的结果。